第六章　评书门户

评门是团柴的樱井莉亚主演的电影

江湖东谈主宰说书的这行儿调（diào）侃儿叫“团（tuǎn）柴”的。唱大饱读书的叫“海（hāi）轰儿”，又称为使长家伙的（指长长的弦子而言）。唱竹板书的叫使短家伙的。说评书的也叫使短家伙的，皆是指所用的竹板、醒木而言。

有东谈主曾向敝东谈主说过：说评书的不算生意。其实戏园的江湖艺术是东谈主所共知的。说评书是由唱大饱读书演化来的，因其年代久远啦，评书界的支派流传得更纷乱了，使短家伙的与使长家伙的迟缓地建议了。

唱大饱读书的门户在朔方几省为“梅、清、胡、赵”四大门，当今北平男女班唱大饱读书的，都是这四门中的；在黄河南与大江南北，则为“孙、财、杨、张”四大门。唱西河调儿与怯口大饱读的都是梅、清、胡、赵四门的；唱犁铧调儿、山东大饱读的，都是孙、财、杨、张四门中的。

最近天桥儿唱女大饱读的坤角，如李雪芳、段大桂、于秀屏，与当年在新世界的谢大玉，都是孙、财、杨、张四门中的。孙家门的赵大支派流传下来的，彼辈皆自称为“孙赵”门里的东谈主，即是孙家门赵姓传下来的支派是也。年前天桥天华园来了一班山东大饱读，工头的系谢大玉之父七十余岁老江湖艺东谈主谢起荣先生。提及谢起荣这个东谈主，但凡江湖艺东谈主差未几都顽强他的，他在孙赵门里算是辈数最高的。

平津等地唱大饱读的最早是胡十、霍亮堂，最近是刘宝全、白云鹏唱得响了万儿（有了名儿）啦。此外还有唱西河调的名东谈主马三峰。江湖艺东谈主常言唱大饱读最好的，南有何老凤，北有马三峰。

何老凤姓何，按着孙赵门的支派名叫何起凤，因他东谈主格崇高，都不肯呼其名，称他为老凤。何老凤三个字在山东是无东谈主不知，何起凤的名字其后竟无东谈主知谈了。谢起荣即是何老凤一辈的（谢起荣由今春从北平携班总结济南），当其在通常，敝东谈主向其接头山东犁铧大饱读的源头，据谢谈，犁铧调儿是柳敬亭传的。柳敬亭原名逢春，明朝泰州东谈主，本姓曹，年十五岁时，犷悍恶棍，因殴伤多东谈主，遮蔽仇东谈主，流荡江湖，休于柳下，善说书。据他自称，学技于云间莫光泽（莫光泽是柳敬亭的师父，云间东谈主）。以养气、定词、审音、辨物为揣摩，使闻者欣慰，久而忘倦。复入左良玉幕府，左良玉失败后，交往于松江马提督军中，后因未能得意，数返泰州，与本乡赵姓富户甚厚，住其家。当大秋丰充，农工劳作，所操之事甚微，柳敬亭先生用耕地所用的破犁片两块算作板儿，一手击案，一手敲犁，唱曲颇可美妙。农工操作，闻歌忘劳。有东谈主问先生所歌为何调，柳称为“犁铧调儿”。时东谈主皆争而习之，自此“犁铧调儿”泰州无东谈主不会。柳故后，“犁铧调儿”即广大鲁省了。今有东谈主传“山东大饱读”为“犁铧调儿”，实是谬谈。“犁铧大饱读”原用耕地破犁片为板，今东谈主改为钢板，回音“犁花大饱读”，实是好笑。敝东谈主问谢先生：柳敬亭之犁铧大饱读有何验证？谢答：无书可考，据我们“柳海（hāi）轰儿”的老前辈所传吧。

由谢起荣所谈“犁铧大饱读”的源头是柳敬亭先生传流的。评书南北两支派，也为柳敬亭传流的。敝东谈主所论为江湖艺东谈主学演说书的妙技，至于古今著书的施耐庵、罗贯中、曹雪芹，又当别谈。翻书的、讲书的、背书的，更当别论。就以说评书的艺东谈主而谈，他们的源头与所立的门户、传流支派，分为南北两大派。江南的派别暂且不谈，就以北派说评书而论，他们的门户是分为三臣，三臣系何良臣、邓光臣、安良臣。如今北平市陈述说书的艺东谈主，皆为三臣的支派传流下来的。三臣系王鸿兴之徒，王鸿兴系明末清初时艺东谈主。先学的是“柳海轰儿”为业（即唱大饱读书为业），曾往南省献技，得遇柳敬亭先生，受其指点，艺术猛进。遂给柳敬亭叩了瓢儿（江湖艺东谈主宰叩头叫叩瓢儿。比如甲乙两个江湖艺东谈主，甲问乙：“你给哪位先生叩瓢呢？”乙说：“给×××叩瓢了。”即是拜×××为师啦。又可以管拜师叩头叫“爬萨”）。王鸿兴自拜柳敬亭之后，赶巧大清刚毅的期间，王鸿兴遂至北平献技。是时仍用的是长家伙（弦子饱读儿），听其书的多为一班宦官们，后为宫中太后所闻，传其入宫。因禁地演唱诸多未便，遂改评讲。就以桌凳各一，醒木一块，去其弦饱读，用说书演说，评书由此俱兴。据评书界老前辈的东谈主所说，说评书的门户系雍正十三年掌仪司立案（登记），有龙票（天子出具的用王印盖印的笔据）为凭。敝东谈主探讨遗传之龙票安在，据谈在清末光绪年间，为×××给遗失了。一件历史性的物件莫得啦，虽无大用，但评书掌仪司立案一事，只当传闻之事，算作念谈话材料吧！王鸿兴在北平所收的门徒，即安良臣、何良臣、邓光臣三东谈主。王鸿兴死去之后，遂由三臣严立门户，定例矩，传徒授艺。直于当天，华北各省县市皆有陈述评书的艺东谈主。评书的艺术是大众化的，近日最为盛行。伟大的艺术实是王鸿兴三臣师徒配置的。

在清朝最盛的期间，说评书都是“拉顺儿”（管拉场子撂地调［diào］侃儿叫拉顺儿），还没评书茶室呢！北平老东谈主凡五十岁以上的东谈主，都听过拉顺儿的玩艺儿。在那评书的场所，是用几十条大板凳罗列好喽，当中设摆一张大桌，上置木质香槽一个，内放鞭杆香一根。权谋此物是给“询局”的东谈主们“抿草山钩”（江湖东谈主宰听玩艺儿的东谈主们玩弄儿叫询局的，抽旱烟玩弄儿叫抿草山钩）使用的。又放铁板一块，小钱笸箩一个（在起初是用量米粮的升儿），每逢说完毕书打钱使用。说书的艺东谈主到了上场的时候，得正经桌子背面板凳上坐着的东谈主，按他们的章程，生意东谈主听书是白听无谓费钱的，可不可坐他的龙须凳（桌前两条大板凳叫作念龙须凳），必须坐在桌后的凳儿上。见了面互相各谈“勤恳”，无谓多言，说书的就知谈他是生意东谈主了。说书的艺东谈主到了场内，往“乍角（jiǎo）子”上一迫（pǎi）（管凳子玩弄儿叫乍角子，坐着叫迫着），掏动手巾放在桌上，撂地权谋的扇子顺着搁下，然后掏出所用的醒木。到了开书的时候，说书的艺东谈主必须先说几句引场词儿。说引场的词儿最好是以扇子，或是毛巾，或是醒木说一套词赞为好意思。就以醒木为赞说，说书的艺东谈主左手执扇，右手拍醒木，说的醒木词是：“一块醒木七下分，上至帝王下至臣。帝王一块辖文武，文武一块管苍生。圣东谈主一块警孔教，天师一块警鬼神。僧家一块劝佛法，谈家一块劝谈教。一块落在江湖手，流荡八方劝众东谈主。湖海一又友不供我，如要有艺论家门。”说完这套词儿，然后才能开书。

同行的艺东谈主迈步走进场内，用桌上放的手巾把醒木盖上，扇子横放在手巾上，然后瞧这说书的怎样办。如若说书的东谈主不懂得这些事儿，他就把东西物件，连统统的钱一并拿走，不准说书的再说书了。

但凡江湖艺东谈主，非论是干哪行儿，都得有师父，莫得师父是莫得家门的，到何处亦然吃不开的。就以说评书的艺东谈主说吧，他要是莫得家门，没拜过师父，要是说书挣了钱，必有同行的艺东谈主携他的家伙。携家伙的事儿是：同行的艺东谈主迈步走进场内，用桌上放的手巾把醒木盖上，扇子横放在手巾上，然后瞧这说书的怎样办。如若说书的东谈主不懂得这些事儿，他就把东西物件，连统统的钱一并拿走，不准说书的再说书了。如若愿意干这行儿，得先去拜师父，然后再出来挣钱。生意东谈主携家伙的事儿，在我国旧制期间之先是常有的事，不算崭新。到了一入民国期间，因而改变，这种事可就看不见了。如若再有东谈主携家伙，莫得门户的东谈主喊来窥伺和他打讼事，携不成东谈主的家伙，反倒法院能判他个诈财的罪名。那么，在当初有携家伙，有门户有师父的艺东谈主应当说什么呢？在说书的见有东谈主把家伙用手巾盖上，扇子横着压上，说书的艺东谈主就知谈这东谈主是来携家伙的，不可破碎打架，得沉住了气儿，用左手提起扇子来说：“扇子一把抡枪刺棒，周庄王指点于侠，三臣五亮共一家，万朵桃花一树生下（说至此放下扇子，将毛巾提起战争左一放），何苦左携右搭。孔夫子周游各国，子路沿门教授。柳敬亭激辩群贼，苏幼子连络寰宇。周姬佗传流后世，古今学演教授。”说完末句的时候，得用手拍醒木一下。遂又开书再往下说书，盘谈（问对方行里的事和所学的功夫）的江湖就不敢再说什么了。如若说书的艺东谈主为东谈主忠厚本分便罢，倘若为东谈主巧诈小数，说完毕这套词儿，再用毛巾把醒木盖上，扇子横在毛巾之上，叫这盘谈的生意东谈主给拿开。盘谈的按着江湖章程他另有一套词儿，亦然伸左手拿扇子，然后说：“一块醒木为业，扇子一把生计。江河湖海便为家，万丈波涛不怕。”再拿开毛巾，放在左边，右手提起醒木说：“醒木能东谈主制造，未嵌野草仙花（评书的醒木定例矩不准使用花木头，也不准在醒木镶什么）。文臣武将也凭他，入在三臣门下。”说完拍醒木，必须替说书的先生在场内说下一段书来。帮完毕场子，然后再走。比如说书的艺东谈主又将毛巾盖上，扇子横上了，这盘谈的若不会说这套词儿呢，按章程他得包赔说书的一天牺牲，说书的每天能挣一元，他就得赔一元。在早年，但凡好喜盘谈的江湖东谈主，都是阅历很深，久闯江湖，是生意门的章程必须尽知，才敢去携东谈主呢。如若一瓶子不悦，半瓶子晃荡，对于艺东谈主的章程唯独个一知半解，携不成东谈主家，准得折（shé）了鞭（挨了打）的。

说评书的艺东谈主，最好负责托杵（生意东谈主宰向听书的客座要钱调［diào］侃儿叫托杵）的门徒。早年说评书的收门徒，作念门徒的随着师父在场内听活儿（听活儿即是学书），每到了要钱的时候，门徒得拿着笸箩，顺着凳子替师父向听书的东谈主们打钱。自从清末光宣期间，说评书的收门徒多为“询局”（听书的）的下海。从前听书的东谈主们都是有闲阶层的，但凡有职业的东谈主，哪有长工夫去听评书啊！老是八旗的子弟居多，有赋税有米，衣食无忧，闲着干什么？消遣解闷听听评书。要是记性好的东谈主，听个几年评书，怎样也能听会了一套两套的，赶上期间改变，旗东谈主的赋税莫得喽，受生计所迫，投个门户，拜个师父，下海就要挣钱养家。书是早就听会了，何苦再虚耗一二年的光阴再跟师父听活呀！是以到了如今，说书的东谈主们都莫得给师父托过杵（生意东谈主宰向听书的客座要钱调［diào］侃儿叫托杵）的。就是有给师父托过杵的，也莫得几位了。每逢谈话之际，这种东谈主都以给师父托过杵为荣。评书界收门徒分为两大章程，一为初学，二为摆支。比如某东谈主愿学说书的行当，经东谈主先容，给某东谈主叩头认师父，事前必须接头好喽，下帖请东谈主，在某饭庄定下几桌席，然后由作念师父的下帖请东谈主，请几许东谈主备几许帖，帖的神志是用个封套儿，外面粘上，写的是“定于某月某日上字某时，为小徒×××拜师初学之期，敬治杯茗，恭请台驾光临，×××率徒×××同拜”，席是“某街某巷某饭庄等待”。凡请来赴席的东谈主，大多量为本门的师伯师叔师昆玉们，有少数外门的老前辈。到了是日新门徒拜师初学，一切典礼也有一定例矩。内设神座，竖立牌位，朴直中是供桌儿一面，设红纸背负，背负上写着已故的评书界老前辈的东谈主名，即本门已故的长辈东谈主名儿。由捉刀师写门生帖一份，名曰关书。其书上写的是：“尝闻之宣圣曰：自行束修以上，吾未始无诲焉。由是推之，凡东谈主之伎俩，或文或武或农工或商贾或磨真金不怕火，未有不先投师受业尔后有成者。虽古之名儒大贤，也上遵此训。今东谈主欲入学校念书修业者，也先具志愿书，贽敬修金，施礼敬师。非有他求，实本于古也。况行游艺，素手求财，更当投师访友，纳贽立书为证。今有×××，系某省东谈主，年××岁，经东谈主先容，情愿投在×××先生门下为徒，学演评词为业，以谋衣食。今于×××年××月××日，×××在祖师驾前焚香叩禀。自初学后，倘有亏心，无所为凭，特立关书（门生帖），永远存照。具书弟子×××，师父赐名×××，先容东谈主×××，立书东谈主×××。”当将此关书写完之后，先容东谈主与保师都得书押，然后再由其师与本门东谈主，与同谈东谈主，共同接头给门徒应起什么名字。按着三臣、五亮、五茂、十八魁的支派下辈数，将名字起好，填写关书之上，门徒画了押。这个关书的手续才算完全。到了焚香施礼之时，先公推一位年高居父老办理，然后整体东谈主逐个施礼，礼毕之后，从新新门徒递门生帖（门生帖即所写之关书）的礼儿。是时为师者先坐下，门徒跪于师父眼前，以头顶门生帖，听其师训话好意思满，双手举着门生帖，呈递其师之手，自此关书（门生帖）就永恒收存了。门徒叩头施礼之后，同谈的本门东谈主互相贺喜，贺喜也行叩拜礼，按辈数大小分前后之序叩头。其新初学之徒，非论叔伯师兄俱皆叩头，行拜师初学之礼至为魁伟。入席聚餐后，各自散去。经由这番手续之后，新入谈的门徒，在评书界算有其东谈主了。在北平，瓦、木工、厨、茶房也有收门徒入行写字的事儿。门徒将艺学成了，必须先谢师，然后才能挣工钱作念活。评书界管谢师叫作念“入摆知”。摆知与拜师不同，拜师有一两桌酒筵便可，摆知多者二三十桌，少者十数桌。评书界摆知无年数的禁止。工交易大多量是三年零一节的，学徒的学到了年份，不谢师不可挣钱，不谢师不可离开师父单独作念事的。就以“扫苗”（剃头的理发匠调［diào］侃儿叫扫苗）的行儿说吧，在清朝的期间，学满了徒，不谢师是不许担着剃头挑子出去的。如果愣担着剃头挑子去串街，同行东谈主就能拦住了盘谈（问对方行里的事和所学的功夫），盘短了愣把挑子给留住，不准他吃那行饭。当门徒谢师之日，作念师父的算持之以恒教成了个门徒，我方也著名成心。是日为师者必须当着同行东谈主将本行的章程、行话暗语传给门徒，为徒的懂得了行中章程，盘谈问答话语，再挑起剃头的挑子出去串街作念活，莫得东谈主盘谈便罢，有东谈主盘谈的时候，心里有货就桑土绸缪了。扫苗的东谈主们，非到了门徒谢师的日子才能传授门徒问答玩弄儿。评书界的章程是相似的，不谢师不准传门徒玩弄儿，谢了师之后才能懂得本行问答言语的。前谈评书界携家伙（扣问门户）的问答词儿，亦然谢师的日子受师父赐教的。在北平评书研究社时，有位说《盗马金枪》的先生叫马风浪，他最恨评书的老前辈出去携东谈主的家伙。他的念念想是正大的，管他有师父没师父，管他有门户没门户，谁挣钱谁吃饭，何苦为寻事？有些新入行的门徒，因为不懂得有东谈主携家伙时应当如何对答，向马指示，马好诙谐，教给新门徒钻钢（江湖东谈主宰骂玩弄儿叫钻钢）携家伙的，然其为东谈主也善恶剧者。

江湖艺东谈主常说：“唱戏的要想叫座儿，得有好轴儿；说书的要想叫座儿，得有好扣儿。”

评书界的侃语管《施公案》这部书叫“丑官儿”，丑官是指施公而言，传其东谈主有残疾叫“十不全”，以施公是残废东谈主的讹言玩弄儿叫“丑官儿”。管《隋唐传》调（diào）侃儿叫“黄脸儿”，《隋唐传》是以秦叔宝作书胆（书中的主要东谈主物称为书胆），因秦琼长得黄面皮，故称是书为黄脸儿。管《包公案》玩弄儿叫“大黑脸儿”，面黑而言。管《小五义》玩弄儿叫“小黑脸儿”，其中的道理与“大黑脸儿”大同小异。管《于公案》玩弄儿叫“浑（hún）水子”，是指于公而言，鱼是浑（hún）水东西，于与鱼音同字异也。《三国志》玩弄儿叫“汪册（chǎi）子”，盖因江湖东谈主宰三字之数玩弄儿为“汪”是也。管《精忠传》玩弄儿叫“丘山”，《精忠传》以岳飞作书胆，将岳字闭幕了说为“丘山”，其意最为昭着。管《西纪行》玩弄儿叫“钻天儿”，其意是以孙行者是个猴儿，一个斤斗十万八沉，借孙猴而言，称其书为“钻天儿”。其余的，如《明英烈》叫“明册（chǎi）子”，《东西汉》叫“汉册（chǎi）子”，《三侠剑》叫“黄杨儿”，《彭公案》叫“彭册（chǎi）子”。《济公传》叫“串花”，其中道理是以济公穿的袈裟褴褛不胜和花儿托钵人似的，以济公为书胆，叫作念“串花”。唱戏的票友儿叫“篾片串”，唱花脸的改唱《蜡庙》张桂兰叫作念“反串”，济公有意穿褴褛衣裳，褴褛不胜，是为反串花子相似，说他是“串花”其意浅而昭着也。管开书馆的主东谈主调（diào）侃儿叫“粘箔（nián bo）”，管茶室店员玩弄儿叫“提搂把（bǎ）子”，听书的东谈主们格外多给书钱玩弄儿叫“疙瘩（gē da）杵儿”。若有听书的东谈主指正说书的艺东谈主，将某回书说错了，玩弄儿叫作念询局（听书的）的“摘毛儿”。评书界的东谈主常说戏听的是“大轴儿”，书听的是“扣儿”。要想多挣钱，书里的“扣儿”得引出“大柁子”（最大的扣儿）来。什么叫“书扣儿”呢？比喻说书的东谈主说的是“黄脸儿”（《隋唐》）吧，说秦叔宝扈从靠山王杨林由山东起身来到长安城，杨林接到山东济南节度使唐璧的一件进犯公文，说有三十六友大反济南府劫牢反狱，劫出劫皇杠的程咬金、尤俊达，火烧了历城县的县衙，三十六友的盟单上有秦琼的名字，唐璧请杨林将秦琼拿住，叫秦叔宝认可三十六友的着落，以便磨灭响马。说书的艺东谈主说到此处，听书的东谈主们都替秦琼操心，怕秦琼有了危急，非论有几许重大事就豁出去踌躇喽不去办啦，专听这段杨林追逐秦叔宝的扣子。说书的用扣子将书座扣住了，如同使拴马桩（用话把东谈主扣住）相似，再不慌不忙说秦叔宝三挡杨林。他说完毕这个扣子，听书东谈主的大把儿钱也被他挣足了，他说书的东谈主也就“驳了口”（他们说评书的管散了书不说了玩弄儿叫驳了口）啦。临驳了口儿的时候，还说未来接演“魏文通追拿秦叔宝，三十六友九战魏文通”，这两句是叫听书的东谈主们知谈，未来好再来接着听“九战魏文通”的扣子。一天神一个扣子，说个三五天，便说到最吵杂的节目“瓦岗山”了。管六次攻打瓦岗山十数天说不完的大扣子，又玩弄儿叫“大柁子”。非论哪部书也有好扣子、大柁子。举例《施公案》的“五女大灰场，捉拿一枝兰”，“七贞捉拿大莲花”；《济公传》的“八魔真金不怕火济颠”；《彭公案》的“画春园”、“牧羊阵”；《精忠传》的“毒头山”。说书的若想挣大钱，必须有“把（bǎ）钢”（管有拿手的，有把捏能挣钱的能耐玩弄儿叫把钢）的活儿。说得拢不住座儿，每遇要钱的时候净走座儿，调（diào）侃儿叫“起棚儿”。说书的东谈主要是没学好喽就上馆子愣说书，一定把书说得不精彩，不火炽，玩弄儿说他“蹚水儿”呢！又有没品行的说书的，知谈某东谈主说的××书最好，去偷着听书，玩弄儿叫“荣（荣即是偷的风趣）东谈主家的活儿”。说书的艺东谈主如若有条好嗓子，玩弄儿说他“夯（hāng）头子正”。说书的东谈主如若口白好，玩弄儿叫他“碟子正”。说书的东谈主口白不清，玩弄儿叫“碟子不正”。如若说书的闹嗓子，玩弄儿叫“夯头子饱读啦”。说书的东谈主长得五官规定，器宇轩昂，玩弄儿说他“东谈主式压点（yā diǎn）”（震得住东谈主为压点）。如若长得仪表不好，言不压众，貌不惊东谈主，玩弄儿说他“东谈主式不正”，或说“东谈主式太念”。如若说书的不认字，叫“不钻朵儿”。或是莫得学问，玩弄儿说他“朵上不清”。顽强字的叫“钻朵儿”。说书的挣钱挣大发了，玩弄儿叫“团（tuǎn）柴（说书）的火喽”。说书的艺东谈主不挣钱混穷了，玩弄儿说“团柴水拢啦”。说书说得能有叫座的魅力，玩弄儿叫“响了万儿（有了名儿）啦”。说书的艺东谈主要向书座套交情，多拉拢书座，玩弄儿叫使“贴身靠儿”。说书的艺东谈主设法骗听书的座儿钱，使东谈主能够忍耐，玩弄儿说他“挖（wǎ）点”。说书的艺东谈主如是北平东谈主，口白了了，外省东谈主说书怯口，玩弄儿叫他“浑（hún）碟子”。说书的会身手，或是懂得技击，玩弄儿叫“钻习尖挂子”（受过训练的练把式卖艺的东谈主）。说书东谈主说书的时候，常把书中东谈主名说错，玩弄儿叫爱“滚钢儿”。说书的东谈主在场上品评同行的书说得不好，玩弄儿叫“刨活”。书馆的店员如若在打书钱的时候往身上藏钱，玩弄儿叫他“捂（wū）杵”。说书的艺东谈主净欺诈同行东谈主的钱，玩弄儿说他“抠鼻挖（wǎ）相”。说书的艺东谈主不会说扣子，拢不住座儿，把扣子说散啦，玩弄儿叫“开了闸啦”。说书的艺东谈主在场上能将书中事儿说得道理最浅，使听的东谈主们容易懂得，听得剖析，玩弄儿叫“开门见山”，又叫“皮儿薄”。书说得使东谈主不懂，听着发闷，玩弄儿叫“皮儿厚啦”。说书的艺东谈主名誉正叫“万儿正”，名誉不正叫作念“万儿念”。说书的艺东谈主心术不好叫“攒（cuán）子不正”，心术好叫“攒儿正”，胆量小叫“攒儿稀”。管整本大套书叫“万子活”。说完毕一部书又换别的书了叫“拧万儿啦”。书越说越长没结没完的叫“万子海（hāi）啦”，书说得要完毕叫“万儿念了”。将学一部新书叫“蹚万儿”。管说短期的三五日有拿手能拢座儿的书叫“吧哒棍”，管说小小的段儿叫“片子活”，我方编段书叫“攥弄（zuàn nong）万子”。

庚子年前说书的东谈主们都是上明地（不是房子的上演场所）撂场子，在东四牌坊、西单牌坊、平稳门内、阜成门内等处，靠着甬路边儿支棚帐摆凳子说书，唯独十分之一的艺东谈主上馆子。庚子年断大烟之时，评书茶室才畅兴一时，直到了民初袁项城（袁世凯）秉政，极为发达。开书馆的主东谈主若邀说书的先生，不可敷衍滥邀，必须求一个说书的主办该馆邀请角（jué）儿之事，评书的同东谈主宰专司邀角儿的东谈主称为“请事家”。每逢有开书馆的初创竖立评书，必须由请事家先找一位说书的破台，称该书馆头一个登台说书的先生叫作念“拓荒”。破台之法，台上先设神桌，桌上供周庄王、文昌帝君、柳敬亭的牌位，是日由说书的先生及开书馆的主东谈主行完叩拜之礼，说书的如同念喜歌儿似的，还有一套平定赞儿，将赞儿念完毕，撤去桌位，将祖师牌位送焚了，然后由开书馆的主东谈主用红封套一个，内装洋十元至五元，最少也得一两元，用糨糊封好，放于书桌之上，敬送先生，名为“台封”。当日所挣的书钱并不下账，评书界的行规是三七下账，比如挣洋一元，说书的要七毛，开书馆的主东谈主分三毛，钱数几许以此类推。凡书馆更换说书的先生时，头天书钱与末天的钱，书馆不下账，都是说书东谈主的，名为头尾不下账。破台的日历与此换取。但是评书界的东谈主们，但凡有叫座魅力的头二路角儿，向来不给新书馆破台拓荒，护讳此事，如若请他们拓荒，非论是亲是友，伤了交情都可以，绝不为书馆拓荒的。如若问他们为什么怕给书馆拓荒呢？答以拓荒破台的东谈主必将不利。常识稚童如斯，实是好笑。那么拓荒破台的说书先生又何处去邀呢？在评书定义书不挣钱的三四路角儿，逐日日夜飞奔不得饱暖者，专给新书馆破台拓荒，所蓄意的不外数元之台封儿。评书界的章程，每一说书的艺员，在书馆内只许说两个月书，名为“一瞥（zhuǎn）儿”。故评书馆的艺员，都是两个月一换转儿。北平的评书馆子，在内城的都是白昼搁书，灯晚卖清茶。前三门外的书馆子，都是白昼卖清茶，灯晚搁书。表里城的书馆曲直天都搁书的，唯独宣外大街路西如云轩、宣内森瑞轩、磁器口红桥之天有轩。至于天桥福海居（俗称王八茶室，其死去之旧主东谈主姓王行八，天桥野茶室是他最早创立的。当其在日营业极为粘稠，今老王已故，其营业一落千丈，非昔日可比了），虽是灯晚白昼都有书，仍以白昼上座儿甚多，灯晚上座儿寥寥良友。

按评书界的章程，开书馆的主东谈主每年须请支（宴客）一次，所请的说书先生一般都是到这个书馆说书的演员，其中尚有非其演员者，也不外是跟随吃嘴良友。请支之先由书馆主东谈主备请柬若干份，交该馆之请事家（评书的同东谈主宰专司邀角儿的东谈主称为请事家），由请事家向帖上填写东谈主名，也由其送帖往邀，请支的日历系书馆主东谈主在某饭庄预定酒筵一桌或两三桌，至期接到请柬之东谈主皆来赴宴。弄书馆的主东谈主费钱请支，其空想是愿请事家邀的角（jué）儿都是头路角儿，如若请的都是头路角儿，该书馆一年之营业，六转儿的演员均能叫座，必获厚利也。至于请来的说书艺员是不是头二路角，那就看请事家邀角儿的才调如何了。频年以来，评书界名角如群福庆、潘诚立、双厚坪、王致廉、徐坪钰、汪正江、袁傑（北京评书艺东谈主用“傑”字，天津同辈评书艺东谈主则用“杰”字，如常杰淼、张杰鑫）亭、田岚云、李傑芳、金傑华、董云坡等死去之后，评书界的东谈主才辛劳，后起无东谈主，统统能叫座的艺员唯独十二三个东谈主，各饭庄也不见书馆定席请支了。评书界诸公若不设法培养东谈主才，恐此十二三东谈主也难久持的。不知评书界的东谈主们以为然否？

评书界请支之源头

喝茶愈喝口味愈高，买茶叶的钱数也迟缓增多；听戏愈听戏瘾愈大，愈听好戏，戏价愈贵。惟有听评书口角论好赖都是相似费钱，无分贵贱。说评书的艺东谈主挣钱几许，是由上座几许而论。说好书的艺东谈主多叫书座，收入便多；艺业庸俗的，莫得叫座的魅力，每逢开书的时候，座客吝啬，收入也多不了啊。故开书茶室的主东谈主都争着请有叫座才调的演员。但凡能叫座的说书的艺东谈主，都争着约请，有一东谈主为数家所约的。据我旁观得来，每一个评书演员在一个书馆只说两个月，名为“一瞥（zhuǎn）儿”。有一种书馆只可白昼搁书，按着两个月一瞥（zhuǎn）儿计较，应请六个演员演说六转儿，才能够一年的全年转儿，开书馆的主东谈主按着章程每年应请六个演员，在未曾请东谈主之先，得找请事家（即代邀角［jué］儿的），由请事家替开书馆东谈主下帖请六个评书演员，在饭庄定酒筵一桌，定日聚餐，名为“请支”。请的演员变装优劣，须视请事家邀角儿才调如何。如若六个演员俱有叫座魅力，开书馆的主东谈主都有一个请事家为他驰驱，四出约角儿。有些个地势好的书馆，请事家都奉迎书馆的主东谈主为其邀角儿。有些个书馆地势不好，评书演员都不肯进他的馆子，书馆主东谈主便奉迎请事家为其邀角儿。评书界的请事家与开书馆的主东谈主亦然店大欺客，客大欺店。据评书界中的老东谈主所言，在早年北平这个场合，说评书的演员都是上明地（即是街头、庙会、拉场子、露天陈述），并莫得书茶室，至清末同治年间，书茶室才发芽儿。开书馆的主东谈主请支，系光绪年间所兴的，首倡此举的是宣外大街路西胜友轩（今该馆已更名，另换主东谈主也不搁书了），主东谈主刘某是开书馆请支的第一东谈主。据评书界东谈主所谈，他请的演员是潘诚立《精忠》、陈士和《聊斋》、袁傑亭《施公案》、王傑魁《包公案》、金傑华《小五义》、群福庆《于公案》、阎伯涛《清烈传》，在那时候这些演员已经二等角儿。头路角儿是双厚坪、田岚云、王致廉、胡连城等，这头路角儿皆在如云轩演讲，如云轩在菜市口北路西，胜友轩在宣外大街路西，两个书馆相隔不到百步。南头书馆以头路角儿命令书座，北边书馆以二路角儿后发先至命令书座，与如云轩打擂台，逐日均上满座儿，胜友如云，满棚满座，每况愈下。自从胜友轩的主东谈主刘某提倡请支之后，各书馆主东谈主也都纷繁请支。北平的书馆请支，在春秋两季为多，大教的饭庄天寿堂、同兴堂，清真教的饭庄、饭铺元兴堂、两益轩，每年都作念些请支的酒筵。自从近二三年来，社会的经济情景不好，书馆的主东谈主请支的事儿亦然寥寥了。

团柴的章程

说评书的这行儿调（diào）侃儿叫“团（tuǎn）柴”的，又叫“使短家伙”的。诚然是艺东谈主，他们的章程很大。就以他们在场上说吧，非论谁来了也不可施礼，也不可答言；如若施礼答言，也有一定的时辰。设若有东谈主在台上和东谈主答言与东谈主施礼，那就算坏了章程。当初我在少年的时候，在后门听王致廉的《包公案》。有一次他在台上说：“我们这行儿对于亲一又是不社交的。有些东谈主常怪我在台上不睬东谈主，其时我们这行儿不可理东谈主。比喻今儿我正说《隋唐传》，裴元庆由外边走进中军帐，他父亲裴仁基说：'儿呀，你来了。’可巧由外边进来一个熟东谈主，我在台上向他说'你来了’，这东谈主能给我一茶壶。他急了就许问我：我们不打趣，怎样我进门你就叫我'儿呀，你来了’？比喻，我说书的说裴元庆正在帐中坐着，他父亲裴仁基从外边进来，裴元庆说：'爹爹你来了。’可巧在这时候进来一位书座，我冲书座说'你来了’，这位低廉了。傍边还有说低廉的说：'说书的爹也来听书啊？’是以我们这行东谈主若在台上说书，有熟东谈主进来，我若不睬谁，可别怪我不睬东谈主，我们这行就是这样章程。”

当初我老云在交谈口马路傍边听书，正听李致清的《封神榜》，他师父程德印从场子前面走过来，李致清要给他师父问候，程德印说：“掌着买卖不拿腿。”他就不施礼了。其后我向李先生问什么叫“掌着买卖不拿腿”？李先生说：“我们这行东谈主如若正在场内说着书，见了亲一又不可施礼，和戏台上相似。如若正唱《恶虎村》，去黄天霸的阿谁角冲台下面熟东谈主请个安，那成吗？我们亦然相似。我们的行话管说着书叫掌买卖，管别问候施礼叫不拿腿儿。”我听了这个证据，才知谈他们这行章程。

有一次老云在天津三不管（天津市南市的一个露天市场）听评书，听的是张杰鑫的门徒马轸元说《三侠剑》，他是由营口刚回到天津，还没见他师父哪。可巧张杰鑫从他场子外边途经，他出了场给他师父磕个头。张杰鑫说：“掌着买卖不爬萨。”其后我问马先生什么叫不爬萨？他说：“我们这行儿，管别叩头调（diào）侃儿叫不爬萨。”

有一次我在三不管听刘庆和的大饱读书，他师父牛德兴来了，他正说书哪，要给牛德兴叩头，牛德兴说：“使着买卖，无谓叩瓢（叩头拜师）。”我没问他也猜透了：使着买卖是说着书哪，别叩头就是不叩瓢。

有一次我老云走在花市，遇见一个新上跳板（刚入这一行）说书的，我问他在这里干什么？他说：“跟活儿哪。”对于这句行话，我不大剖析。我问他什么叫跟活儿？跟活儿是怎样回事？他说：“我们说书的这行，如若门徒去听师父说书，不可像书座儿听书解闷。我们要听师父的书，行话叫跟活儿。跟活儿还有章程，不准去晚了。比喻三点钟开书，两点钟就赢得，走在师父前头为是。如若坐在凳上等师父，师父来了门徒还得站起来。沏上茶给师父斟一碗，然后才能我方喝哪。如若要走，也得等着散了书，随着师父一同走。如若不等散书走，那就是坏了章程。”

有一次我老云遇见了连阔如，我问他来干什么？他说：“替买卖。”我问什么叫替买卖？他说：“今天是刘继业他父亲寿日。他在琳泉居说灯晚，今天他在家社交亲一又来不了。叫我替他说一天，行话叫替买卖。”我说：“我也没事，同你去听听书。”我牢记他那天晚上说的是《卞和三进宝》，楚相昭阳丢和氏璧，怒打张仪，又串到蔺相如全璧送还，将相和。他说到十小数多散书，挣了几十吊钱，他没拿着，向茶室掌柜的说：“你把杵头儿给挂起来吧。”那掌柜的就把钱端了走。我问他这是怎样回事？连阔如说：“我们说书这行，如若替谁说几天，挣了钱不可拿走，按着章程存在柜上，这钱已经东谈主家本东谈主的。说行话叫把杵头儿挂起来。”我问他，替说书，不把钱留住，说完毕带起来的有莫得？他说：“有倒是有，那不外是师父替门徒说一天，说完毕把钱全带走。除了师父外，别东谈主是不行的。”我听他们所说，才知谈江湖艺东谈主是有义气。

天桥的评书场子

在清室期间北平莫得评书茶室，说评书的都在马路边上拉场子露天陈述。西单牌坊、东单牌坊、东四、西四、后门外、交谈口，都是评书场子。自从庚子年后禁烟，北平的评书馆子才迟缓兴旺，到民国二十年，说评书的艺东谈主都上馆子了，露天场儿是见不着的。到如今，评书艺东谈主在露天场儿说书真有不会说的了，天桥的评书，永恒也没兴旺起来。

在早年，天桥说评书的有个尚××，只说《黄杨传》，书中的风趣是以黄三太镖打猛虎，杨香武盗九龙杯为叫座儿的段子。据评书界的东谈主说，那位先生是外江派，不是北平评书界支派中的东谈主物，他的书说不了两个月，几天就完，说完毕从新再说，特殊些东谈主爱听，但莫得大转（挣大钱）。

北京宣武说唱团评书演员合影，后排从左到右区别是：刘鹤云、高豫祝、傅阔增、连阔如、徐雯珍（说唱团负责东谈主），前排蹲者是陈荫荣。（像片由徐雯珍提供）

自从民国二十年，评书界的连阔如、陈荣启、苗阔泉，在天桥撂明地（露天）演说评书，能占个场子叫满堂座儿，才算兴开了这宗玩艺儿。郭品尧、高阔轩、高豫祝、丁豫良等接连约束地上地（作念生意），评书才能在天桥久占。但是夏天最好意思，天棚下面听评书，来壶酽（yàn）茶，又解闷又寒冷，却是道理儿。过了夏天可就差多了。

天桥茶室各有不同

天桥评书茶室，唯独福海居（即王八茶室）一家，在该书馆最发达前为清茶室，提笼架鸟的闲逸阶层东谈主物都到那儿喝清茶去。后为评书馆，不卖清茶，所上的茶座儿都是好听评书的。

北平这个场合，评书茶室共有七八十家，王八茶室屋内宽阔，能坐三百多书座，为书馆之冠。说书的先生们挣钱最多也数该馆笫一。白昼上座最多，灯晚座客吝啬，不足白昼的三分之一。评书界演员有叫座魅力的在该馆陈述，能上满堂座儿，才调稍差者就无东谈主去听。在王八茶室说书虽能挣钱，也要艺术高妙，第一齐变装才能上得住一瞥（zhuǎn）儿（每两个月为一瞥儿，逾期改换新角），第三四路变装皆畏而不往。第二路变装也时常有磕出去作念不到一瞥（zhuǎn）儿的（但凡说书的演员到某书馆说书，如不上座，演员辞了馆另寻他处时，同行东谈主挖苦他在某书馆磕出去了。磕出去为评书界最欺凌的事儿）。

在清末时，该馆能叫座的说书演员为王致廉、王傑魁、田岚云、杨云清、张智兰、群福庆、张诚斌。自民国以来，在该馆能叫座的说书演员为陈士和、潘诚立、张少兰、袁傑亭、袁傑英、金傑丽、品正三、刘继业、阎伯涛。最近评书界老东谈主物接踵厌世，后起无东谈主，东谈主才辛劳，在该书馆能挣钱能叫座的唯独品正三、刘继业、阎伯涛、刘继云数东谈主。王傑魁、袁傑英为评书最有声望的变装，也因该馆生意难作念辞了转儿，另搭别的书馆了。陈士和、金傑丽去津未返，张少兰转业行医。该书馆每年只用六个演员即可饰演全年，于今评书界演员尚有百数余，欲邀六个相当角儿都嗅觉迂回，评书界东谈主才辛劳为百年来所未有，望该界同仁设法培养东谈主才方好，倘不设法保管，评书界的职业就要收歇了，不知说书的先生们以为然否？

本年该书馆的变装大有更动，除正、二月，仍为刘继业说《精忠传》，三、四月袁傑英辞去另换蒋坪芳说《水浒》，五、六月连阔如辞去另换张荣久说《施公案》，七、八月仍为品正三说《隋唐》，九、十月阎伯涛说《清烈传》，冬、腊月刘继业说《济公传》外，因评书转（zhuǎn）儿（每一个评书演员在一个书馆只说两个月，名为一瞥儿）仍然沿用旧历，闰三月又邀王傑魁说《包公案》。按王傑魁在该馆献技有三十余年，可保能叫座儿，至于蒋坪芳、张荣久等演时能否上座，实难猜度也。

劈柴陈茶室主东谈主姓陈，因售劈柴得名。该馆在天桥西沟一齐北，六楼八底，下面的茶座儿大多量是隔壁技能工匠、摊贩商东谈主。楼上则分两路的，逐日朝晨有十数东谈主在那里喝茶、研究活儿。许荣田、陈荣启、马阔山、曹阔江、马荫良等是天天准去的。这里算是个清茶室，如若有东谈主邀说评书的，到那里去邀，是绝不可空的，即是团柴的牙淋窑儿（团柴是说评书的，牙淋窑儿是茶室）。

宇宙楼茶室在魁华舞台北边，四楼四底，虽是个清茶室，白昼卖清茶，夜里是店，瓦木工、拉车的老哥们盘踞之所。清茶室儿地势宽阔，楼上楼下，开导完善，讲卫生，真高雅。买卖发达的第一为西华轩，俗称红楼茶室；第二为同乐轩，在红楼茶室以东，俗称三起大楼。野茶室真寒冷的为长好意思轩，在电站总站以西，每逢夏令，天天熙来攘往，其余的野茶室则无定所，年年改变，营业如何也没一定的。小小茶园、天桂茶园、小桃园、万盛轩，都是蹦蹦儿棚子，又叫奉天落子，半班戏，所唱玩艺儿，生、旦、净、末、丑等等的变装都有，我老云听过些回，他那戏里永恒也没唱出个天子、元戎，好意思其名叫评戏，称为半班戏倒是名副其实的。

如意轩、二友轩、三友轩都是落子馆，一班不得时的饱读姬全在那里演唱，询局的先生们如好耳目海（hāi）轰儿（听玩艺儿的东谈主江湖调［diào］侃儿叫询局的，管听大饱读玩弄儿叫耳目海轰儿），可以去耳目吧。爽心园、春华园、天华园又都是唱坠子的、唱山东大饱读的杂耍（是杂耍曲艺体式的轮廓叫法）馆子了。

三不管的评书场儿

天津说评书的都是由北平传出去的支派，门户最盛为英致长（北平创说《善恶图》程德印的弟子）、王致久、福坪安、周坪镇、张诚润等，哪个支派也传出数十东谈主去。我老云在北平是常听评书，到了天津亦然相似，有了工夫就听评书。随听玩艺儿消遣解闷，也能得着一种社会旁观的材料。

天津、北平诚然相离不到三百里路程，风俗习惯却大不换取。就以评书定义吧，北平的说书艺东谈主是两个月一换场合，管在一处说两个月的书叫“一瞥（zhuǎn）儿”，每逢正月、三月、五月、七月、九月、冬月为评书换转儿之期，大众才能更换馆子；天津的各书馆是三个月为一瞥儿，每逢节关才能更换说书的。北平的说书艺东谈主一部书要说两个月，每天是说三个多钟头；天津的说书艺东谈主一部书要说三个月，每天是说两个钟头。北平的书资是几回一要钱；天津是每天要一次钱。北平听一天书须三十多枚；天津听一天书三大枚。北平的书馆，每天散书之后和说书艺东谈主三七下账，挣一元，书馆分三角；天津是说书的挣几许钱不下账，非论挣几许，都是说书的，书馆分文不要。那么开书馆的主东谈主指着什么赢利哪？说是指着说评书的艺东谈主有叫座儿的魅力，给他多叫书座儿，来一书座儿，听书花三大枚，茶资亦然三大枚，他的利益是多进茶资。北平的说书艺东谈主虽有叫座儿的魅力，商定了哪月说书，哪月登台，也不可使茶室分文，唯独在饭庄备桌席请说书的艺东谈主吃喝良友。天津开个书馆可就不同了，没智商的说书艺东谈主不可叫座儿；有叫座儿魅力的说书艺东谈主得使押账，书馆主东谈主得无利无息叫说书的艺东谈主先白使一二百元，三四百元。但是，没上台先使钱，下台就还。天津的书馆与说书的情形是这样的，但是说书的艺东谈主都不可指着书馆挣钱。北平的书馆若上五六十个书座儿，说书的艺东谈主就能挣两元钱；天津的书馆上一百个书座儿，说书的艺东谈主才挣六百枚，合一元多余。这样比拟已经北平的书馆容易挣钱。天津说书的艺东谈主上书馆有两种宅心：一是上书馆白使几百元，二是借壮声威。要是想挣钱，白昼、灯晚得分开了，或是白昼上书场说书，夜内上馆子。要想天天挣钱，可得指着书场，那书场上的书座儿最多，说一趟书要一趟钱，要听一天书得花二三十枚，若上百数多座儿，就能挣三两元钱。书场与书馆比拟，已经书场挣钱。

因为挣钱的干系，天津说书艺东谈主都愿上书场，书场儿约个好变装，受说书艺东谈主禁止，亦然得白使数十元，一切的开导都听说书的艺东谈主携带。如若说书的艺东谈主莫得叫座儿魅力，不唯不可白使钱，还得受书场主东谈主压住，禁止每天至少得给他挣几许钱。社会里的事，店大欺客，客大欺店，艺东谈主与书场主东谈主亦然如斯呀。

评书门之群福庆

说评书是分袍带、短打，短打就是公案书。说公案书最有万儿（名儿）的东谈主就得数群福庆，其次就是袁傑英。群福庆他本姓吴，字叫光甫，排名在二。他的年老是因为自幼失迷，永恒莫得脚迹，他昆玉是在后门外天汇大院开设“开明轩”茶室。群福庆在年少时候在某斋学徒，学饽饽铺红炉（烤点心）上的技能。他的技能学得很可以，因为他性格最好听评书，每到晚上铺子里上了门后，大众弥散休眠去了，惟独他是耗夜油子，等东谈主睡着觉，溜瞅瞅（悄悄）地跳墙出去，直急忙地就奔到书馆去听书。天天儿如是，可惜他那八年多的技能，因为好听书就给踌躇了。日久天长，莫得不通风的竹篱，因听书把事都误啦，是以被东谈主家给辞了。他心里一赌气儿，干什么不可吃饭哪？于是他就给白敬亭磕了头，拜为师父，从这儿他就提及评书来。按：白敬亭本是“文”字的支派，名叫白文亮，跟双文兴（双厚坪）、海文泉是师昆玉。白敬亭说短打书，以说《施公案》为最拿手，时常往清室各王公府里说家档子（堂会）。因为他是瓦匠技能诞生，每逢说到灶王爷杜克雄耍大铁锹的时候，最为出色，别东谈主是比不了的。他师昆玉三东谈主，脚下就剩海文泉了，他说《济公传》、《永庆升平》为最好。群福庆拜白敬亭为师，按着支派赐他的名字叫福庆，他姓吴，理当该叫吴福庆，因为他迷信心重，吴无两个字是音同字异，吴福庆合计不大吉祥，忌讳这个无字，是以就更名叫“群福庆”。他从前在天桥各场拉顺儿（即是撂地拉场儿），很有叫座的魅力，因为他的夯（hāng）头好（就是好嗓子），喷口字正，能够把那能人的肝胆气概进展出来。我国东谈主民对于侠义能人素常都抱崇尚目的，是以群福庆是“挑（tiǎo）帘红”，外出就“转”（zhuàn）（外出就火，能挣钱），亦然因这缘起成的名。他的“丑官儿”（丑官儿是侃语，就是《施公案》）说得很可以。有个袁傑亭，系评书界名东谈主王致廉的门婿，也说《施公案》。袁傑亭说《施公案》一些的谈吐动作，较比群福庆还有好的场合，可以说是有过之无不足，因这缘起，群福庆很受他的影响，其后便又学“浑（hún）水子”（污水子是侃语，就是《于公案》）。按：《于公案》这书，是评书界名东谈主牛瑞泉所编纂的。那内部的结构跟穿插都很精奇，能够太空有天。可惜牛先生在北平是生不逢时，未能得意，又不肯把这心血编纂的《于公案》废弃，就将此书传给了刘竹桥，其后刘竹桥又把这书传授于群福庆。

群福庆从把《于公案》学会之后，每逢要与袁傑亭对垒的时候，就演《于公案》，不说《施公案》，以暗示谦和之意。无奈他学的这《于公案》不够说一瞥（zhuǎn）儿的（即是不够说两个月）。他曾从马风浪学过《盗马金枪传》，马风浪东谈主品很绚烂，说《明英烈》最好，但是不变口，不比刀枪架，是以叫作念文口《明英烈》。群福庆每逢说《于公案》到了末尾，还亏个十天半月的日历，他使用《盗马金枪》补续着说。其后把《于公案》说开了，能够说六十天啦，就把《盗马金枪》扔下了。当今这《盗马金枪》就没东谈主说啦，简直就要失传了，难免是很可惜的呀！

群福庆为东谈主很机警，对任何事很有观点，在艺东谈主中极课本气，可称为识时务之东谈主。没几年的光景，袁傑亭患精神病，医治无效，便与世长辞了。由这个时候起，说《施公案》的东谈主就莫得能够跟群福庆并驾王人驱的了。群福庆在评书界里，由一出艺就挑帘红（出艺就火），红了三十年之久，他那说丑官儿（《施公案》）的魅力也很可不雅的了。惜其为东谈主不善于照管生活，诚然红了这样些年，仍然是囊中羞怯。到了民国二十二年冬月竟因病而一火。身后相当生分，他所收的门徒是刘荣安、刘荣云、傅荣庭、张荣久、陈荣启、许荣田、孔荣清等。傅荣庭虽给群福庆“爬萨”（爬萨是叩头认师父，又叫叩瓢儿），他向来没说过书，未入此谈。孔荣清自从给群福庆“爬萨”后，就一直在奉天、黑龙江等地献技。东三省使“丑官儿”的评书界演员，就数孔荣清有万儿（著名儿）了。许荣田、张荣久、陈荣启三东谈主，当今北平说书。张荣久、许荣田因为体质多弱，未能大露头角；陈荣启以使“丘山”（《精忠传》）见长，“丑官儿”这部书不常演。演《施公案》的演员，袁傑英说得最能叫座了，何况使的活儿“背负”最多，有些好听滑稽玩艺儿的书座儿格外爱听，逐日他在各书馆开了书的时候，“询局”（听书）的东谈主们老是上满座儿的，袁傑亭有知也当微笑于九泉了。

评书艺东谈主刘荣安

刘荣安这个东谈主，长得身躯矮小，好像《施公案》的灶王爷。他有昆玉叫刘荣魁，会说“大瓦（wà）刀”（评书界的东谈主宰说《永庆升平》的调［diào］侃儿叫使大瓦刀，因是书之第一东谈主物马成龙当过瓦匠，会使大瓦刀。在康熙私访月明楼时救过驾，故此他们评书定义书东谈主宰《永庆升平》玩弄儿叫大瓦刀），久在东三省，永不回平。他们昆玉原都是饭铺跑堂的。刘荣安因为嗜好评书，偏要听白敬亭的《施公案》，他就说了评书。当他初度说书时，也未拜认师父，在宣武门外赁了个场子，贴报儿就说书，他那报上写的是刘海泉，颇招评书界东谈主不悦。按着说评书的支派，阿谁刘海泉的海字辈数最大。当初，清中世时有肇弘六者，系清室黄带子，按弘字辈与乾隆帝一辈，他的艺名叫肇海鸣，专说《明英烈》，颇有声望。到了清末时，评书界中早没了海字辈的艺东谈主了，有东谈主瞧见票友下海的敢贴报叫刘海泉，焉能愿意？就找了老说书的去携他家伙。携是个行话。携家伙时，是伸手将手巾往醒木上一盖，小笸箩一扣，扇子往笸箩上一横。如若拜过师父，有门户说书的不怕这个，他提起扇子说套词赞，提起笸箩说套词赞，拍下子醒木，说完毕词赞，照样说书。那来携的东谈主就莫得办法，谈句勤恳而去。如若不会说这几套词赞，就莫得师父，没门户，那来携的东谈主就将扇子、手巾、醒木以及所挣的钱都拿走，何况还不叫说了。那早年吃生意饭没门户是不成的。到了如今，莫得门户的艺东谈主，莫得师父的艺东谈主，许多许多。如若有东谈主来携家伙，那在法律上是阻拦许的，和他打讼事，至轻也打个诈财的罪名。那刘海泉见有老说书的来了，他真伶俐，连忙问候叫师爷。那老说书的被他捧场得不好发作，只说：“你连忙找门户，认了师父再说。”他诺诺应声。从那天起他就不说了，也见不着刘海泉的报子啦。他其后托东谈主运动，拜群福庆为师，艺名就叫刘荣安，他已经个大门徒，师昆玉十数东谈主，都叫别大众哥。他出艺虽早，口齿不大了了，嗓音也不大，说得又不精彩，二三十年了也没成名，竟日奔波，所挣的钱仅够衣食之用。艺东谈主不成名的亦然许多呀！

田岚云

说评书的艺术和唱戏的艺术都是相似的。唱戏的变装分为生、旦、净、末、丑，心扉分为喜、乐、悲、欢。文讲作念派，武讲刀枪架儿。评书的艺东谈主每逢上台，亦然按书中的东谈主物刻画生、旦、净、末、丑，喜、乐、悲、欢，讲作念派，讲刀枪架儿。评书的刀枪架儿最好为何茂顺、高胜泉、田岚云三东谈主。何茂顺专说《东汉》、《明英烈》，他是挂子行（练技击）的东谈主，何况不是腥（假）挂，他那把式得过真传。在光绪初年时，他的叫座魅力是很大的，每逢说《东汉》，说到马武、岑彭战争的时候，抬手动脚，比几手儿刀枪架儿，卓绝精彩。有些个夜叉行（黑谈）的东谈主，不在乎听书，为看他的把式的，颇为不少。

何茂顺有三个门徒，长为奎胜城，次为高胜泉，三为刘胜常。当何茂顺病至不可救时，将门徒三东谈主唤至榻前，问身后之事。这三个东谈主，或云他买棺材，这个开发杠钱，阿谁给开发棚钱。何令高胜奎、刘胜常退出，独留奎胜城一东谈主，在病榻授艺，以竹筷两根算作双钩，传授他几手护手钩，奎学会了，令其退出。又唤高胜泉入，以竹筷一根算作蛇矛，传其几手大枪，高学会了，令其退出。又唤刘胜常入，以竹筷两根算作双锤，传授几手锤法，刘学会了令其退出。这是何茂顺教门徒临终时授艺的事。

奎胜城久在花市一带，他说《明英烈》，说到伍殿章取金陵的时候，格外多上座儿。按：伍殿章与胡大海、汤鼎臣、朱洪武、邓万川、常遇春、郭英为盟昆玉，胡等六东谈主的身手皆伍殿章传，伍惯使护手钩，系清真教东谈主，今牛街尚有他的后东谈主。奎胜城学有八手钩，故说伍殿章在小月屯大战康茂才时，比仿几手钩极有精彩。他叫座儿的魅力，较比乃师有过之无不足，自称为净街奎（以该街有他说书，本街别的书馆能够莫得听主，该处书座都听奎胜城，本街书座俱为他一东谈主叫去。因他有这等特殊的力量，称为净街奎）。后因他说书的时候，爱往回倒书（说曩昔的段子又说，听书东谈主最厌恶此事，不说是倒书，挖苦曰“倒粪”），故奎胜城不叫座儿的时候，都呼他为倒粪奎，奎胜城也因此狼狈不胜。他是净街奎而兴，倒粪奎而衰。书座儿挖苦艺东谈主也甚可畏也。

高胜泉系戏班行东谈主，曾在某处当过箱头，后拜何茂顺为师，久在南城一带说书，会的活儿很宽，《明英烈》、《东汉》、《水浒》、《三国志》都能拿得起来。他向不修饰外在，专讲充实试验，广览多读，时东谈主称双厚坪口才第一，高胜泉腹阔第一。他每逢说到盔甲赞儿，东谈主们最爱听，他的赞儿平地一声雷，能够说完赞儿，东谈主名归到“驳口”（每逢说完一段，一拍醒木，调［diào］侃儿叫驳口）上实为不易。他说的《水浒》有东谈主听过，说到花梵衲鲁智深时，有套赞儿，他说的是：“看梵衲，真放样：晃荡荡，高一丈。青头皮，光又亮。大环眼，努着眶。那汗毛，一指长，手使一条铁禅杖。有东谈主要问名和姓，江湖东谈主称花梵衲。”末句是花梵衲。说林冲的赞儿，末句是林冲；说武松的赞儿，末句是武二郎。一百单八将共有一百零八个赞儿，此外还有几十个赞儿：武大郎、潘小脚、阎婆惜、潘巧云、潘老迈、海梵衲等俱都在内。现如今评书界会说赞儿的很少，恐怕畴昔要失传了。高胜泉说的大枪最好，在说到常遇春、姚期的时候，比仿几手儿，颇有可不雅。高胜泉的大枪最为出名。

刘胜常久在西北城一带说书，为东谈主精辟，书里不掺背负儿，专以评讲叫座儿。他说《明英烈》、《东汉》，说到后半部时能上座儿。《明英烈》的书内，有朱沐英使金锤，刘辅使铜锤，赵继祖使铁锤，李文忠使银锤。他说到八大锤会战吕巨的时候，亮出使锤的像儿，最为好意思瞻念，比仿几手锤，也颇可不雅。刘胜常的大锤最为著名。有一次，他们师昆玉在一起交心，奎胜城欲将八手钩传与两个师弟，高胜泉要将八手枪传与师昆玉，刘胜常要将八手锤传给二位师兄。三个东谈主费了好几天的工夫，互相串换活儿，白劳神辛劳，已经奎胜城的钩好，高胜泉的枪好，刘胜常的锤好。何茂顺的传授之绝，其妙可知。早年的艺东谈主，将艺业看得很重，虽是我方的门徒，也不肯倾囊而赠，艺东谈主的艺术在早年是不公开的呀！各样艺术失了传就是这个原因。

高胜泉所收的弟子有三：一是马岚波，二是宫岚彩，三是田岚云。马出艺便红，惜未龟龄。宫善于拉长，也非全才。田岚云系仕宦诞生，精于技击，广览多读，才疏学浅，颇有乃师之风。也出艺便红，叫座的魅力很大，能说《明英烈》、《东汉》、《水浒》，能在台上越过，刀枪架儿最为好意思不雅。虽五十多余，鹤发之心，搬个朝天镫，抬腿就来，但凡听书的东谈主们都大捧特捧，有的是疙瘩（gē da）杵儿（格外多给钱，调［diào］侃儿叫疙瘩杵儿）。他嗜酒如命，性格过刚，颇有侠风，专好路见叛逆。向来是独树一帜，概不集结，作念事不欺暗室。同行东谈主有品行不正的，常受其辱，都很惧他。他生平最尊重王傑魁，因王品行浑朴，谈规谈义，能有能守，在台上向无蹬、踹、捧、卖的劣行。有一次，王在东安门外某书馆说《包公案》，正说到邓家堡，北侠欧阳春宝刀吓群贼，神弹子邓车用连珠弹打北侠，北侠的宝刀，刀削弹儿。该书馆的书座儿宦官居多，有某宦官挑（tiāo）眼了，怪他不该说“刀削蛋儿”，一东谈主作倡，众东谈主唱和。王是本分东谈主，向不骂书座儿，他忍气，离开了该书馆不说了。事为田岚云所知，他托东谈主把我方先容给那书馆，他要给王傑魁出气，斗斗那群“念湾”（江湖东谈主宰宦官玩弄儿叫念湾）们。他在该书馆说评书时，借机将会技击之某念湾痛骂一通，直骂了两个月，方才算完，也评书界之轶闻也！

田在菜市口如意轩内说书时，有某阔少在该书馆内大出锋头，为田所恶。田探知他好养金鱼，一日在台上不说书，大谈鱼谱：何为望天鱼、花腮鱼、绒球鱼？如何保藏？如何甩子？如何分盆？春夏秋冬四季养鱼之法。这阔少听得入神啦！田说，赶上阴天，连着下雨不啻，鱼把式无处打鱼虫，向养鱼主东谈主说：“莫得虫子如何好？”养鱼主东谈主用手指其粪门说：“我这里有虫子。”说至此处，全屋书座都知谈田暗骂阔少，哄堂大笑。这阔少明知是绕弯骂他，但因惧田之身手，未敢发作，受窘而去。田在场上临时抓哏，挖苦款式，借题深刻，绕弯儿骂东谈主，无日无之。后竟因此受累，各书馆主东谈主多不邀请他，末了，田岚云因受窘而一火。

武说书的死去之后，刀枪架儿也随着失传了。今之说评书《聊斋》的陈士和，抬手动脚，发托卖像，颇似田岚云，评书界东谈主称其为“武《聊斋》”。陈当今津埠献技，久未返平。凡有好听陈士和的“武《聊斋》”《田七郎》、《崔猛》的东谈主，逐日播送电台播来之音，北平即可收听。科学全能，北平东谈主能听到天津的玩艺儿了。

评书界艺东谈主曹卓如

说评书的艺东谈主所说的书，是分为大枪杆儿、短打两路儿。使大枪杆儿的所说的书是《东西汉》、《三国志》、《水浒传》、《隋唐传》、《精忠传》、《盗马金枪传》、《明英烈》，使短打的所说的书是《济公传》、《彭公案》、《善恶图》、《于公案》、《施公案》、《包公案》、《小五义》等等。

说《聊斋》的是另一片，也不算短打，也不算大枪杆儿。在早年还没兴《聊斋》，有说《聊斋》的亦然铺红毡子（评书界东谈主宰说子弟书不要钱调［diào］侃儿称为铺红毡子）。东城有位说子弟书的刘逢元，专说《聊斋》，颇有些东谈主接待。他虽是个票友，与挣钱的评书艺东谈主较比起来是有过之无不足。张智兰老先生下了海之后，说《聊斋》的才大兴其谈。

曹卓如是西城东谈主，他从前是在某衙门当差，家境小康，才疏学浅，嗜好评书，偏要《聊斋》。拜任俊山（任俊山系某教教友，专说《忠义西巡》享名）为师，艺名曹聚锐。自从登台献技，总未得意。其后他说书报子上不写曹聚锐，写曹卓如。他是念单招（江湖东谈主宰一只眼的东谈主玩弄儿叫念单招），一条夯（hāng）（江湖东谈主宰一种嗓子，似哑不哑，不可变嗓音语言，玩弄儿叫一条夯），莫得发托卖像（即是莫得生、旦、净、末、丑，喜、乐、悲、欢的刻画），坐在凳儿上不动场合，坐谈今古，凭嘴一说，要享大名，确凿阻拦易。他前面有个说《聊斋》的名角儿陈士和，如归拢面影壁似的挡着他，愈发得不易成名。辛亏他有永恒不懈之志，说了七八年迟缓著名，很有些个主儿爱听他那《聊斋》。费了好几年的光景，才成为二路角儿。但是他的书是四九城儿都能叫座儿。西安市场春华轩、增桂轩、长顺轩，后门外义溜巷子广庆轩，天汇大院开明轩，东四牌坊宴新茶社，五条巷子华友轩，王人化门（今天的向阳门）外义和轩，西直门外庆平轩，宣武门内森瑞轩，花市三友轩，天桥福海居，菜市口如云轩，彰仪门内端淑轩，报国寺前告捷轩，弥散说过，哪个馆子都能叫多半堂座儿。但凡好听评书的都知谈有个曹卓如。他的师兄魏聚宽、师弟德聚明，都未享名。聚字的评书艺东谈主，就数着他曹卓如了。他又收了两个门徒，大的叫魏英信，二的叫赵英颇，魏是近视眼，赵也有眼疾。他们师父门徒招儿（眼睛）都有点念（不好），魏说《水浒》，未到成名即死在石家庄了；赵英颇承其师之衣钵，专说《聊斋》。当今市面不景气，赵英颇赶上这个时候，成名也难了。

曹卓如在评书界是个本分说书的，对于捧踹术（说东谈主好，说东谈主坏）是不会，论其收入颇可糊口，不意在这二年来，各书馆不见有他的报子。我老云向该界东谈主探听，据说他因老来丧子，得了瘫痪病了。我老云日前在菜市口如云轩去听评书，遇石友杨敬斋先生，谈及曹卓如之事，杨老先生素敬卓如，诚然年近古稀，为了探望他，不辞劳苦，由西南园寓所往西直门中秀才巷子五号，去看曹卓如。杨敬斋先生归时访我老云说，曹卓如对他沮丧，因遇有重病绸缪，不可说评书，无法挣钱，唯独十几亩地，靠东谈主去种，每年分些粮米，拼集守旧，实可叹也。何况说，和我老云已有二年多没见了，想念荒谬。敝东谈主逐日埋头书案，度笔杆的生活，如笔债缠身，竟不可往看曹卓如，也觉烦闷。曹先生的口债断然还清，我老云的笔债尚无了期。都说情面如纸薄，曹卓如病了二年多无东谈主探望，今有书友杨敬斋去慰问一次，也可称为知己者也。

评书界之刘继业

说书的亦游艺之一，与戏剧、影片、歌曲同占艺术上之位置。书有大小之别。小书在南边最盛，因小书多是风骚嘉话，演时有弦相佐，或男女齐唱。江湖东谈主调（diào）侃儿说他们是鸳鸯档子，专以经受女客而吸引男客，实有感冒化，影响于社会也。大书是以忠、孝、节、义、礼、义、廉、耻为主体，甚合朔方东谈主之滋味，盛行于鲁、冀、晋、察、平、津也。北平为说评书发祥之地，所说的书《包公案》、《于公案》、《施公案》、《东西汉》、《精忠传》、《隋唐》，穿插紧凑，谈活（辈辈相传的评书）秘本，口耳相承，颇有精彩，故有百听不厌之妙。“串花”是评书界的侃儿。北平的俗话呼托钵人为花子，《济公传》中的主角是济公，因为他形如托钵人，和化小缘的相似，行话管说《济公传》的就叫“串花”。早年以陈茂胜之徒一声雷陈胜芳说得最好，其次为张霈然，若文岚吉、高福山等辈皆庸俗无奇。评书大王双厚坪活着时也常演“串花”，发托卖像，刻画最好，就地能抓现哏，诙谐百出，真有“翻堂的背负儿”。什么叫翻堂的背负儿哪？江湖艺东谈主，非论是哪行，在台上把东谈主逗笑了，调（diào）侃儿叫“抖背负儿”。多好的书料也不如好背负儿有价值。要是抓哏、抖背负儿莫得东谈主笑，玩弄儿叫“闷了”，艺东谈主必窘，就地丢丑，实是顶瓜（江湖东谈主宰可怕玩弄儿叫顶瓜）。若能把全场的书座儿弥散逗笑了，那玩弄儿叫“翻堂的背负儿”。单弦中随缘乐、德寿山，相声里万东谈主迷，评书界双厚坪都有此拿手活儿。双厚坪故后，其徒杨云清临摹，唯惟一二。其余的别说翻堂的背负儿，就是素背负儿也多不会使。在清末的时候有评书界怪东谈主士殿城（当今北平说评书的品正三即其子也），能说《隋唐》、《聊斋》、《济公传》，专拱（使）“蔫背负”，几句没干系的事，使东谈主失笑，颇有叫座儿魅力。自双厚坪、士殿城死去之后，说“串花”的艺东谈主能继双、士之后者，唯独刘继业一东谈主良友。

我老云日前有事到东城，偶在东安市场仁义轩见有说《济公传》刘继业海报，好在我白昼无事，也可听听评书。约有下昼三时，刘即登台。视其东谈主身躯瘦小，脸面微麻，玩弄儿说“梅花盘”也，约三十余岁。“夯（hānɡ）头（嗓子）”有限，喷口（嘴皮子上的功夫）最好，遐迩合适。我原是略听瞬息就想回头，不意彼之艺术娓娓美妙，太空有天，乐而忘倦。他抖的背负儿接连约束，荤、素、蔫三样皆有，还有翻堂背负儿，实胜于相声。不怪座儿拥堵，实是其才机灵，艺术高妙，平地一声雷。直到掌灯时终场而归，途遇友东谈主高君，偶谈刘艺。据高君说：“刘继业久居西城新街口一带，其父系棚行东谈主，曾开布棚铺。自民初于今，布棚一行受了淘汰，继业即拜士殿城为师，学演'串花’，后又得了谈中秘本，能说至五云阵、小西天，同行东谈主无有能偏激艺的。其艺术之高，能以评书磨真金不怕火情面，感化社会东谈主心。四九城均有叫座儿魅力。为东谈主节约，无嗜好，不奢华。侍父最孝，十数年运道，置有薄产，小有蕴蓄。年前彼接有匿名信，受匪东谈主威胁，迁居数次，不敢贴刘继业海报，拧了万儿（江湖东谈主宰改了名儿玩弄儿叫拧了万儿），改叫刘中轩，盖其东谈主战栗心细也。不意书座儿不知刘中轩为谁，皆裹足不往，很受相当影响。由今春就休息静养，未能登台。当今有友东谈主相邀，始在东安出演，因受过拧万儿的影响，他的'幌幌（huàng）’（江湖东谈主宰海报儿叫幌幌）也书名刘继业了。”

评书一谈虽占艺术位置，势力还不足戏剧百分之五六，因有褒忠贬佞，引东谈主向善之力，一般守旧礼教的东谈主们已经嗜于此谈，虽财富奇窘，尚能保管百数多艺东谈主生活。想评书一谈，不足普及社会．仅能无极，也莫得进化改造之力也。戏价已入贵族化中，评书尚守黎民化故辙，听一天书茶资一毛钱，尚有敷裕，无怪闲逸阶层东谈主皆嗜评书了。

新金瓶梅

连阔如、陈荣启、郭品尧、苗阔泉

连阔如说的《东汉》，死活之交是谈活（辈辈相传的），不是墨刻。阅者若问什么是谈活？什么叫墨刻？对于这两个风趣我得向阅者述明。说评书的东谈主们所说的书，虽有《施公案》、《济公传》、《彭公案》、《精忠传》、《包公案》、《明英烈》、《隋唐》、《东汉》，但是大有区别。就以《三国志》说吧，从前，评书界很有几个东谈主说的，但是所说的书中东谈主物、段子，都与各书局所售的合蚁集相似，不外加上身材心扉和刀枪架儿，用口语评讲良友。评书界的东谈主宰他们说的书与书局所售的本儿相似叫作念“使墨刻儿”（书局里的书，都是文字写出原稿刻版印行的，故叫那些书为墨刻儿），但是评书界的东谈主都不肯意使墨刻儿。话又说回来了，他们说的书和本儿上要是相似，听书的主儿如若心急，就无谓天天到书馆去听，花几角钱在书局里买一册书，几天能够看完，又解气又无谓惊愕，谁还去天天听书，听两个月呀？评书界的演员所说的评书，最难得的书叫作念谈活。据我所旁观的，评书界死活之交谈活的书，有《施公案》、《大宋八义》、《济公传》、《永庆升平》、《彭公案》、《包公案》。这原是评书界的谈活秘本，已在早年有东谈主售与书局，书局得了版权，印行售卖，已非谈活，由谈活又变为墨刻儿了，故不算谈活。《精忠传》、《隋唐》、《东汉》、《明英烈》、《盗马金枪传》、《五代残唐》、《善恶图》、《于公案》等等的说部，这些个谈活书都是古今名东谈主与评书界老前辈攥弄的（江湖东谈主宰编书编戏编音调［diào］侃儿叫攥弄［zuàn nong］活儿）。

先以《东汉》说吧，各书局售卖的《东汉》，都是东西汉两部书合在一处卖，《西汉》如何，不必论它，只说《东汉》吧。共是两本，由王莽篡位，立童子婴为帝，王莽居摄，至永平天子逢云台止，书中的穿插不严，段段的岔头儿都接不上，也不紧凑，看着天然无味，不可引起酷爱酷爱，那墨刻的《东汉》是不可看的。谈活《东汉》是由王莽篡位，刘秀走国、马武大闹武科场提及，直到上天台，马武打金砖，二十八宿归位止。其中的节目有刘秀赶考，箭射王莽，窦融救驾，岑彭出世，马武大闹武科场，会英楼题反诗，刘秀遁潼关，路遇姚期，凡百余段。与书铺的墨刻儿不唯不同，何况穿插紧凑，枝杈搭得最严，绝不懈松；使东谈主听了能够“入扣儿”（江湖东谈主宰好听书的东谈主听得上了瘾，非接连约束往下听，说行话叫入扣儿）。江湖艺东谈主常说：“唱戏的要想叫座儿，得有好轴儿；说书的要想叫座儿，得有好扣儿。”什么叫好轴儿哪？比如某戏园子要唱一台，贴出海报儿，头出《大赐福》，二出《善宝庄》，三出《四杰村》，四出《朱砂痣》，五出《坐宫盗令》，六出大轴儿是杨小楼、梅兰芳唱《霸王别姬》，这几出戏合在一处，能卖一元多钱一个座儿，能共卖一千多元，上的这些个座儿能卖这些钱，力量都在那出《霸王别姬》哪！如若将《霸王别姬》去掉，就那几出戏，卖三毛钱一个座也许没东谈主听，那《霸王别姬》就算好轴，能叫座就能挣大钱。说评书的演员要想叫座挣大钱，都得有好扣儿。这书扣儿又与戏的大轴不同，有小扣儿，有碎扣儿，有连环扣儿，有大扣儿，最大的扣儿叫大柁子。他们说评书的，每天到了书场或是书馆，等着书座儿来了，到了开书时辰张嘴说书，先用小扣儿，次用碎扣儿，再用大扣儿，才能吸得住座儿，挣大钱。比如说《东汉》吧！开书先说刘秀拜马援为帅，姚期不服，与马援赌头争帅印，如若姚期用三千兵冲破潼关，马援将帅印输给姚期；如若姚期打不开潼关败了仗，姚期将东谈主头输给马援。听书的东谈主最喜爱忠臣，都替姚期操心，怕他打不破潼关，将东谈主头输了，都坐在凳上不动，要听姚期赢输。这样便算书座儿入了扣儿，这就是说书的演员使小扣儿。听书的东谈主不动了，说书的东谈主往下说，姚期还没到潼关，离城三十里就被王莽的兵将击败了，岑彭给姚期打策应，掉到陷马坑里，岑彭被王莽兵将生擒生擒入潼关。听书的座儿听到这里，又替姚期骇怕，怕且归脑袋没了，又怕岑彭死在潼关，这样就不走了，非听个庐山真面不啻，这就叫碎扣儿，将座儿扣住了。这样说，就是说书的演员用步步连环紧的法子，将书座儿吸住了，直听到临散场的时候，听出两个岑彭来，书座儿更烦扰了，怎样会多出一个岑彭呢？真叫东谈主烦扰。离了书馆，回到家中，吃饭、休眠已经烦扰，无法处分，只好未来早早去书场，接着再听下去。这样就是评书演员使用大扣儿。使用大扣儿为的是吸住听书的座儿未来再来听书。听到未来散书时，又听到马援巧使连环计，书座儿又烦扰了，不知马援使的是什么计能得潼关，未来再接着去往下听。即使四五天才说完潼关，那潼关这段书就是四五天的大柁子（最大的扣儿）。说评书的莫得小扣儿，吸不住座儿；莫得碎扣儿，拉不住座儿；莫得大扣儿，不可吸住回头再听的座儿；莫得大柁子，就不可吸住听五六天的座儿。看起来，说书的扣儿、柁子，较比戏场的大轴儿还有吸引力。

这评书的谈活儿（辈辈相传的）是艺东谈主艺术化说，如若艺东谈主学会了就能叫座儿，评书界东谈主常说“书说险地才能挣钱”。我问过他们，什么叫书说险地？据他们证据说，非论是袍带书，公案书，但凡听书的东谈主，都是相似的情绪喜爱忠臣孝子、义夫节妇、侠义能人，都恨奸贼佞党、赃官污吏、土豪恶霸、绿林的采花淫贼。就以《施公案》说吧，施清官往苏州上任，就有一枝兰万永拦轿行刺、府衙行刺、错杀舅老爷这三段书，叫听主儿听着净替清官施大东谈主如坐针毡，坐着不走，要听到清官莫得危急了才肯走，这样的事便算书说险地；如果叫听书的主儿知谈施大东谈主没了危急，那就不听了。评书里的情书，段段书都是这样的。

连阔如在民国十二三年是个作念八岔子的金点（江湖东谈主宰算卦的调［diào］侃儿叫八岔子，算卦的总称曰金点），自从民国十六七年时改入评书界，拜李傑恩为师，陈述《西汉》，在各书馆也颇有叫座的魅力，但未大转（zhuàn，发达）。未几，又学说《东汉》。我老云问过他，为什么改说《东汉》呢？据连阔如说：“《西汉》那部书是墨刻的，与各书局所售者换取，听这部书的座儿很少，不懂历史的东谈主不可听，懂得历史的东谈主花两角买部《西汉》，几天就能看完，较比听书又衰败时辰，又少费钱。好在他们说书的所说的段子，与买的书内相似，何苦去听评书？评书界的艺东谈主说墨刻书的都不可挣大钱，就是那书拉不住座儿。”他有了这种醒觉，便弃了《西汉》不说，改学《东汉》，点火了半年的光阴，虚耗了许多的财富，才学会了一部纯正的谈活（辈辈相传的）。自从会说《东汉》，北平的大书馆儿才纷繁地约请。听书的座儿都知谈评书界有个说《东汉》的连阔如。有年夏天，连阔如因书馆都不寒冷，在天桥赁了个场子，高高的天棚，宽宽的板凳，又寒冷，书又说得好，天天熙来攘往。连阔如叫座儿的力量就仗着那谈活的《东汉》。

陈荣启（1904—1972）在饰演评书（像片由徐雯珍提供）

陈荣启为东谈主精辟，系评书定义《施公案》陈福庆之子，拜群福庆为师，先说《施公案》，后说《精忠传》。在民国十年前后，评书界东谈主才济济，智商弱者受挤，无法挣钱，纷繁出外另营生路；后起之东谈主，有老前辈挡着，不易发展，也都出外另营生路。陈荣启乃评书界后发先至，能说袍带书《精忠传》，短打书《施公案》，实是不可多得的东谈主才；在民国十年前后，往大连、烟台、营口、天津、东三省等地献技，到处受东谈主接待。在北平虽没立住脚儿，在外穴（xué）大转（zhuàn）（即在外地挣了大钱了）了。自民国十八九年始归北平，愿侍高堂，不肯远行，又赶上评书界的前辈名角潘诚立、张智兰、田岚云等都去了世，后起无东谈主，辛劳东谈主才之际，在北平献技，四九城各书馆，都能叫满堂座儿，足见北平东谈主士接待他了。他为东谈主怪癖，不肯在各书馆说书，专喜爱在天桥。前几天，我老云往天桥去了一趟，见他在爽心园前占了个场儿，与他师兄许荣田说前后场书哪，前场许荣田说“丑官”（《施公案》），后场陈荣启说“丘山”（《精忠传》），还真叫座儿，有爱听评书的，快去听吧。

在天桥城南阛阓的南边，有个评书场儿，说书的艺东谈主叫郭品尧，他是一年四季不挪场合，持久的上那场儿，非论春夏秋冬，总上满堂座儿。他所说的书有《粉妆楼》、《五代残唐》、《飞龙传》、《施公案》等。我老云听过他几许次玩艺儿，听他说的几部书都不是北平的评书界谈活，也不是书局里卖的墨刻儿（书），我向评书界的东谈主探讨过几次，才知谈他说的那些书是竹板书改的。据某江湖东谈主说，郭品尧是北平东谈主，曾在清末拜冯昆治为师，学说相声，起名郭伯全。他在外省改唱竹板书，更名郭鑫德。后又在天津拜福坪安为师，改说评书，更名为郭鹤鸣。按着北平评书界传流的支派，与说《水浒》的蒋坪芳、徐坪钰、刘鹤云等是同门东谈主。不意，郭到北通常，评书界的南北两派正起内耗争持未定之时，他投南未入北，几与本门东谈主决裂；便在天桥上地（说书），概不集结，独树一帜，不进书馆。他所说的虽不是谈活（辈辈相传的），系竹板校阅，也有些东谈主接待。外江派的评书演员，能在北平久占的，唯独郭品尧一东谈主。老云曰：郭亦东谈主杰矣哉。

苗阔泉是戏班行东谈主，自少年嗜好评书，专喜爱听大小黑脸儿（评书界管《三侠五义》即《包公案》那部书调［diào］侃儿叫大黑脸儿，管《小五义》那部书玩弄儿叫小黑脸儿，大小黑脸儿乃指包文正的黑面也），拜金傑华为师，学说大小黑脸儿，进了评书界。虽没跻峰造极，也成了二路变装，久在彰仪门、报国寺、山涧口、西安市场上馆子，能叫七大致座儿，颇为不弱。他除了这几处以外，受同行东谈主们排挤，就莫得馆子可上。苗阔泉也有志气，他除了这几处馆子他上，别处约他还不去，莫得馆子便上天桥打个场儿，露天陈述。别看他上明地（露天上演），较比在书馆还多挣钱。故此我老云常说，有真智商的东谈主是不怕排挤的。

近几年来，闲逸阶层的东谈主日日见少，听评书必须有闲工夫，闲东谈主少了，说书的座儿也受影响。那位说，北平的闲东谈主有的是。我说那不是闲东谈主，是失业的东谈主，他们虽闲着，吃饭还迂回哪，哪有钱去听评书？听评书的闲东谈主，是有经验的闲逸东谈主物，不是莫得钱的闲东谈主。如今我旁观了几处，各评书馆的座儿弥散减少，开馆子的保管不住的已少见家，其余的都是扎挣劲儿，拼集守旧。评书演员有许多的都往天桥找地，据我猜度，本年夏天天桥的评书场儿要比往年多得很哪！有些说书的艺东谈主还想不开，合计在天桥上地（说书）是寒碜，还不肯去上明地。其实，早年的评书演员都是在大街的路旁拉场子，露天陈述，在天桥上明地何足为辱？挣钱养家便算好手，何分互相？我很但愿说书的艺东谈主迎阿听主，往天桥上地，来个说书的大比赛，倒是吵杂。好听书的东谈主们乘此契机，又逛天桥，又听评书，不可错过这个好契机。

评书界之艺东谈主哈辅元与《永庆升平》

哈辅元是蒙古旗东谈主，小名叫双儿。在少年时被象用鼻子卷起过一趟，那象并没摔他。有些东谈主说：“双儿命大。”他长得丰姿规定，滔滔陆续，长于谈吐。偏要养吧狗儿，善于修饰，北平东谈主都说他是个漂亮东谈主物。

有姜山东者，在北平做生意有年，后因营业亏累，失业无事，常往各市场、庙会游逛，听相声说的小八段：《张广太回家》、《五龙捧圣》、《康熙私访》、《马成龙救驾》。几日，听会了，穷极枯燥，就在路旁陈述这几段玩艺儿。他虽是山东东谈主，说北平话最好，不知者难料其为山东东谈主也。他学马成龙讲山东话，较比各式艺东谈主通畅（山东东谈主说山东话岂不说来就行），很有东谈主接待。姜山东以说小八段儿挣钱糊口，生活无忧，就怕有艺东谈主抵牾，乃干涉评书界，拜师认门户，艺名姜振明。

哈辅元见姜鬻（yù）（卖）艺糊口，颇为赞叹，逐日必听此短段评书，归家时，茶余酒后就以说评书消遣。亲一又见他颇有心得，劝他拜师鬻艺，他遂拜姜振明为师，按本门支派赐名为哈辅元。哈辅元自从登台献技就大受社会东谈主士接待，都说他是挑帘红（外出就红）。

我老云在念书时，曾因逃学去听姜振明的高足弟子哈辅元说评书，受责数次。哈之艺业颇有几种特长，为同谈东谈主所不足。《永庆升平》这部书说康熙私访月明楼，捉拿四霸天，五龙捧圣，大闹兴顺镖店。据评书界东谈主说，在清室期间，北平住户以满蒙汉的旗东谈主为多。旗东谈主是每月关（发）旗饷，按春夏秋冬四季关老米，衣食无忧，提笼架鸟，茶室聊天，按庙期游逛。所谓闲逸阶层东谈主，清时最多，评书是闲逸阶层东谈主消磨岁月爱听的艺术。《永庆升平》这部书，是以北平旧社会仓库（官私）两面，跳宝案子、耍东谈主的混混儿为主体，旗东谈主是接待的，是爱听的。哈辅元对于虚字谱、独身儿论、混混儿派儿，大有研究。每逢登台献技，说到这种事时，师法得最好，使听书的东谈主们听着真如将胸比肚，处处传神，是其惊东谈主之处。何况他“变口”（管北平东谈主学说山东的话儿，学说南边东谈主口音，学说山西东谈主口音，评书界的侃儿叫变口）讨俏，哈之台风最好。评书界的东谈主常说，我们说评书的艺东谈主，不出一怪，得出一率，才能响万儿（出名），火穴（xué）大转（zhuàn）（在一场合上演挣了大钱了）。双厚坪以说评书搀杂就地抓哏，临时的相声，颇受社会东谈主士接待，称为评书大王，叫座儿的魅力为同谈所不足，即是艺东谈主中之怪也。说评书的艺东谈主，仪表规定，身上衣裳干净，滔滔陆续，语言畅达，是为一率。哈辅元就以此成名，他的叫座儿魅力也为同谈东谈主所不足。有这种特长，焉能不享大名，不坐头把交椅？

从前莫得《永庆升平》这部书，唯独撂明地（露天上演）的艺东谈主评讲《康熙私访》、《五龙捧圣》、《张广太回家》等等的八段儿。姜振明、哈辅元师徒将寰宇会、八卦教串入书中，编出二马下苏州、大逛虎丘山、闹福州会馆、马成龙卫辉府搬兵等等节目。是书由五龙捧圣起，直到破了寰宇会为止，穿插紧凑，情节传神，枝杈搭得严实。他师徒完成此书，评书始增一部谈活（辈辈相传的），然也呕心沥血也。在清室的时候，《永庆升平》书运最好，说得好了便大富大贵；说得不好也能挣钱，不外少挣良友。在那时说《永庆升平》的艺东谈主，占评书界全部东谈主十分之四，何况评书场儿都在西单牌坊南北，西四牌坊一带，阜成门里外，东单北，东四一带。交谈口等处已经书场邻接，不远就一场。如若四五场评书，有一个场说《永庆升平》，最隔壁的场子都受影响。书运好，同行东谈主也都胆怯。于今期间变迁，社会风俗也与从前不同，《永庆升平》这部书又不对期间，但凡说他的艺东谈主，非论利弊，全不叫座儿，无东谈主接待，《永庆升平》是落了伍啦。回念念往年，不胜今昔之感。

哈辅元家住西城宫门口，佳耦二东谈主并无子女，惟有爱犬有如爱子。每至冬令好睡热炕。不意某年腊月三旬日，度大除夕，天至四更方安歇，被边缘于炕下，被火引着，一片红光，火光大作，炎火热潮，小火引起大火。哈辅元佳耦与其爱犬同被火焚而死。那时，故都东谈主士于茶室酒肆、街谈巷议中对于哈辅元毁誉皆有，其死之惨，令东谈主鼻酸。其故后，一般老听评书之东谈主每念哈辅元，犹不胜怀忆也。

张杰鑫与《三侠剑》

当今北平说书的艺东谈主最著名的陈士和、金傑丽也都是在天津上书场儿，真挣钱。我老云旁观天津的露天书场，北开、纯正、乾德庄诚然都有，已经三不管（天津市南市的一个露天市场）最多。在三不管久惯说评书的艺东谈主有个顾桐俊，他父亲叫顾盲人，水性最大，说书未享大名，但是他女儿要说书，不可父子门，得另拜师父。他女儿小名叫小鳖，投在乔云章的门下，艺名叫顾桐俊（北平说评书的艺东谈主傑字辈是能人豪傑的傑字；天津英致长、王致久收门徒，另使《四杰村》的杰字。英致长的门徒，还有叫云字的，乔云章就是云字的，乔系天津说《封神》的名东谈主乔墨林后东谈主）。顾桐俊体胖面黑，有点麻子，调（diào）侃儿叫“梅花盘”，专在三不管上场子，会说《大宋八义》、《善恶图》、《于公案》，很有叫座儿的魅力。不意我老云在五月节前到了天津去听评书，那顾桐俊断然没了，和三不管的东谈主探听，都说顾桐俊断然土啦（江湖东谈主宰死了玩弄儿叫土啦）。三不管说评书的东谈主，由北平去的艺术最好是金傑丽说的《三侠五义》，陈士和说的《聊斋》，颇有叫座儿的魅力，可称是头把交椅。说《三侠剑》的有几处，都是张杰鑫的门徒徒孙，马轸元、曹枢林、董枢敏等辈是也。

张杰鑫著《三侠剑》1948年版书影

张杰鑫，北平东谈主，在天津拜王致久为师，将北平评书界谈活（辈辈相传的）的《清烈传》改造了，创始一片，由清末民初就在天津埠献技，很受东谈主接待。他是挑帘红（开门就红），叫座儿的魅力最好，提起张杰鑫来，险些无东谈主不知，可称天津的评书大王。为东谈主忠厚廉正，品行规定，红了二三十年，永恒不衰。其艺术之精，实是落拓不羁了。他收的门徒共有四个，头一个叫马轸元，二个叫孔轸清，三个叫杜轸明，四个叫佟轸芳。至于王旭佩、曹枢林、董枢敏等二三十东谈主，皆四大轸字之徒也。天津的评书支派门东谈主弟子之盛，就数着他们这门了。

马轸元是金家窑的东谈主，自幼学习扫苗的（江湖管剃头的调［diào］侃儿叫扫苗的），因嗜好评书，投在张杰鑫门下为徒，艺名轸元（天津的轸字的说书艺东谈主与北平的阔字的是平辈，归拢门户，马轸元等与连阔如、马阔山等，皆是本门的师昆玉）。他出艺最早，我老云头次逛三不管（天津市南市的一个露天市场）时，他就拉顺（江湖东谈主宰拉个场子调［diào］侃儿叫拉顺）了，于今数十年永恒没响万儿（即是未成名）。据我考察，他不成名不是师父的传授不真，是他碟子不正（江湖东谈主宰口齿不利落玩弄儿叫碟子不正）。在民国十年前后，我老云到营口去过几次，那次夏天，走在洼坑甸露天市场，也见着马轸元在那里说《三侠剑》，在天津虽不叫座儿，在那里可有叫座儿的魅力，马轸元的团（tuǎn）柴生意，转（zhuàn）在外穴（xué）（团柴是说评书的，转在外穴是在外省发达了）了。

孔轸清好穿谈服，在天津各茶室各露天市场陈述评书，粘箔（nián bo）们与询家（江湖东谈主宰开书馆的主东谈主玩弄儿叫粘箔，管听书的东谈主们玩弄儿叫询家）都很接待。孔轸清东谈主缘最好，乃张杰鑫得意弟子，是头路变装，不单在天津作念艺，他在大连、营口、安东、沈阳、长春等地献技，也有叫座的魅力，他这个说评书确凿到处响万儿（有了名儿）了。最近我在天津听东谈主传奇他在东省作念艺，因为丧女悲痛，得了不治之疾，断然不可登台。张杰鑫死去后，他又如斯，说《三侠剑》的艺东谈主，又该别东谈主成名了。

杜轸明在民初时专在北开上地（作念生意），演说《三侠剑》，使短家伙的数他第一。后因不肯理发，离了天津，改走外穴（xué）（到外地说书）石家庄、保定府、张家口、唐山、济南、青岛等地，很有个万儿（名儿）。当今来平，逐日在天桥爽心园前上地（说书）。我老云往天桥巡礼，曾听他三段，说得虽好，只太岁海（hāi）了（江湖东谈主宰年事大了玩弄儿说太岁海了），气力欠安，发托卖像（江湖东谈主宰作念艺的东谈主们到了饰演的时候，脸上能够刻画喜怒无常叫发托卖像），不如从前。二十年前的艺东谈主，当天重逢，使东谈主更信作念艺的谈儿不养老不养小了。

在三不管（天津市南市的一个露天市场）有个说评书的艺东谈主刘庆和，身矮体胖，台风最好。我曾听他说过几回《小八义》，仅仅不像评书的味儿，向外方访问，才知谈他是使长家伙，柳海（hāi）轰儿改为短家伙（即是唱大饱读改说评书）。他是山海关的艺东谈主牛德兴弟子，与唱大饱读的王庆发、李庆来为亲师昆玉，在天津颇有一部分东谈主接待，也能立住脚儿。与北平去津的陈士和和金傑丽等比拟，也不甚弱。其余的评书艺东谈主，不是艺术不精，就是东谈主才不济，皆不足称谈的。

顺桂全与《铁冠图》

当初北平说评书的有个顺桂全，专说《铁冠图》。那是明末的故事，极不好说，说得不好没东谈主听，说得惨了也没东谈主听。大凡听书听戏都是解闷儿，越听越烦的书，哪能叫座儿？《铁冠图》别号《崇祯惨史》，说到崇祯到煤山悬梁的时候，书座儿就光了。艺东谈主指着多叫座儿挣钱，要是越说座儿越少，那还挣谁的钱？评书界的东谈主不说这部书就是这个原因。但是顺桂全偏说定了《铁冠图》，直到死也没挣钱。他还收了个门徒名叫桂殿魁，北平的说书艺东谈主，殿字的、聚字的，比哪门东谈主都少。殿字的最早有个梁殿元，住家在西四牌坊，先扫苗儿（剃头），后转业学说评书，专说“黄脸儿”（《隋唐》）。在平他未能得意，开了外穴（xué）（到外地去挣钱），到沈阳献技，享了大名。东三省的说书艺东谈主，他算最有万儿（名儿）。当今北平说《隋唐》的名角儿品正三，他父亲叫士殿城，现已死去。北平唯独王殿远尚在，除他以外，莫得使殿字的了。桂殿魁学说《铁冠图》也不叫座儿，走到天津三不管（天津市南市的一个露天市场）撂地，盘杠子（练技击）圆粘（nián）儿，改卖药糖了（指练技击招徕不雅众，好卖药糖）。

王致久师徒与《雍正剑侠图》

王德宝是个江湖艺东谈主，他有两个名儿，又叫王致久。有东谈主说他是穷不怕的门徒，那确凿是瞎聊。按：穷不怕艺名叫朱少文，他的门徒叫徐永福，焦德海就是徐永福的门徒。穷不怕是焦德海的师爷。但凡德字为名的说相声之艺东谈主，都算是穷不怕的徒孙。即或不是他的嫡孙，就是旁叉儿，也得按着艺东谈主传流的支派论辈数，不应当妄给他们胡论辈儿。王德宝是说相声德字辈的艺东谈主。按着少、永、德三个字推行，绝不是穷不怕的门徒了。

他说相声专以“贯口活”挣钱。使贯口活，必须嗓音清脆，滔滔陆续。百八十的词儿，由头到底一气数说完毕，句儿分明，中间不准断节，莫得气力亦然不成。王德宝的“贯口活”有《饽饽阵》、《百鸟名》、《百虫名》、《滑梁子》、《菜票据》（江湖东谈主宰说相声净是地名儿的段子调［diào］侃儿叫滑梁子，管他们说的净是菜名儿的段子玩弄儿叫菜票据），颇受故都旧社会的东谈主士接待。他又拜关德志（干系评书界名东谈主花瑞生弟子，《大宋八义》即花瑞生所编纂谈活［辈辈相传的］，他师徒以说《大宋八义》成名）为师，学习评书。按着评书界的支派，他们那门是：廷、瑞、德、致、傑、阔、增。关赐他艺名王致久。故此王德宝是春口（相声）的生意他也作念，评书的玩艺儿他也说，算是个又团（tuǎn）春（说相声）又团柴（说评书）两样都干的艺东谈主。

他在北平未能得意，离京赴津献技，在津埠说评书未久即享大名。但凡北平的艺东谈主，非论是说相声、说评书，只须到了天津，他弥散支持，荐馆、赁场子，勤勉保管。江湖东谈主因他义气最重，无不尊敬。他在津门收了几个门徒，我所知谈的有：吴杰森、许杰泉、常杰淼。吴说《大八义》未能得意。许杰泉说《小五义》，久走东三省，每逢夏令，有苍蝇从他眼前飞时，他伸手就能捉住。东三省听评书的东谈主们弥散知谈的，许杰泉也怪东谈主也。常杰淼我方攥弄（zuàn nong）（创作）了一部谈活（辈辈相传的）儿《雍正剑侠图》，是书虽在雍正年间，事由儿但是清末年间的。该书之胆童林童海川，即八卦门的名东谈主董宦官董海川也。王之弟子以常杰淼名望最大，今已死去数年。

常杰淼著《雍正剑侠图》1935年版书影

英致长、王致久在津埠为了另立支派，所收的门徒，无谓傑字，另用杰字，如乔杰章、常杰淼等。与北平说评书的艺东谈主王傑魁、袁傑英、李傑恩，虽是本门的师昆玉，支派大同小异，尚有云、杰、傑的区别。

有东谈主说王德宝是花瑞生的门徒，那又不对了，按他们的支派是廷、瑞、德、致，他叫王致久，论辈数亦然花瑞生的徒孙了。说错了的先生你再探听探听，王德宝是不是穷不怕的门徒？是不是花瑞生的门徒？就知谈我改正得如何了。错给老合安万儿（错给江湖东谈主找错了门户），我老云也咧瓢（liě piáo）（大笑）儿掉了海（hāi）柴（海为大，柴为牙）呀！

海（hǎi）青腿儿

江湖的艺东谈主，金（算卦相面）、皮（卖药）、彩（戏法）、挂（技击）五行八作，都是有师父有门徒，在早年要有生手东谈主挑出个剃头的挑子，莫得师父，不懂得扫苗擦尖（扫苗是剃头的，扫苗擦尖是剃头的对面遇见剃头的）的问答话，被同行的东谈主盘起谈（问对方行里的事和所学的功夫）来问短了，能把剃头挑子给留住。修脚的要是莫得门户，非论是摆摊子，串街巷，被同行的东谈主遇见了，盘起谈来问短了，能把刀包子给留住。诸如斯类，江湖东谈主的门户是很有递次的。早年吃生意的老合（跑船埠的），莫得师父是吃不开的，有一种生意东谈主，他作念上买卖也会圆粘子（招徕不雅众）馈杵头儿（要钱）。要是盘谈，负责江湖的章程，都不懂得，就是他莫得门户，没拜过师父。江湖东谈主宰这种东谈主调（diào）侃儿说：“说他莫得老帅（即是莫得师父），叫他海青腿儿。”据江湖中的老前辈说：“越是海青腿儿的东谈主，越有能耐，情面世态、社会的阅历越深。”此话诚然不假。就以说评书的这行儿说吧。北平这个场合是他们的发祥之地，论谈中的章程，较比外船埠确凿严得多。非论是谁，若想入这行儿，都得先找个东谈主先容，拜说书的为师，先下帖请东谈主，在饭庄内定下酒筵，叩头拜师传递门生帖。得将同行有门户的先生们请了来，先叩头、吃饭，大众也受了他的头啦，也吃了他的酒菜啦，同行的先进之东谈主才承认这行里有他这样个东谈主。然后学好了能耐，非论是上书馆献技，或往市场搁明地（露天上演），拉场子说书，才没东谈主拦挡。

在清末民初的时候有位松先生，长得东谈主样很好，也有嗓子，唇齿伶俐，学问很好，他就没认师父没拜门户，到馆子说书颇有叫座儿的魅力，一般听众无不嘉赞，他要是干长了这行，可坐头把交椅。不意同行的东谈主说，他莫得门户，莫得师父，劝诫开书馆的掌柜，如若用他，整体的东谈主员都不进这书馆。“粘箔（nian bo）”（书馆掌柜）们不敢得罪大众，尽然没东谈主敢用。那位先生也有志气，弃了这行不干了，另谋他业啦。

在冲破封建轨制的时候，因为同行东谈主不肯没门户的东谈主侧身拥入，还把他排挤出去；若在封建轨制的时候，无谓排挤，去个同行的东谈主，能够一横目不叫吃这碗饭。若以这些推行，评书界就应当莫得海（hǎi）青腿儿（莫得拜师的艺东谈主）吧？不意在光绪年间还真有一位海青腿儿。这说书的海青腿儿名叫范友德。有东谈主说叫范有德的，那可错了。据我知谈他是一又友的友字，不是有无的有字。说《西纪行》的门户是永有谈义四个字儿。说《西纪行》的恒永通是永字辈的，庆有轩（即老云里飞）是有字辈的，如若范友德是这个有字，他就不算海青腿儿啦！那就算老云里飞的师昆玉了。范友德是一又友的友。因为什么评书界东谈主能容范友德这个海青哪？提及来也有一种原因。范友德会说《安良传》，评书界的东谈主曾携过他的家伙（说书的谈具），叫他认了门拜了淳厚再干这个。范友德也愿意拜个师父，仅仅评书界里莫得东谈主收他。不是他品行不好，是因为胡子都白啦，年事太大了，收他为徒，那师父得八十多岁，在那时候找不出八十多岁的老说书的。若有东谈主收他作念门徒，晚辈东谈主也有五十多岁的，平空跑出个年事相仿的师叔谁也不干。其后评书界的东谈主们因为他初学的事儿不大好办，大众商议好啦，无谓叫他初学啦，算是海青腿儿吧！故此评书界里才有范友德这个海青。但是，江湖的老合（闯江湖的）许有海青腿儿，可不准海青腿儿收门徒。他既莫得师父，又莫得门户，传了门徒算哪门的东谈主哪？谁费钱宴客拜师父亦然为有门户适口得开，出来作念艺莫得拦挡。谁给海青腿儿叩头啊？惟有范友德这个海青腿儿，他就收了个门徒，名叫陈纪义，何况评书界东谈主还承认了。陈纪义算是评书界的东谈主，范友德门徒在海青腿儿里亦然特殊的东谈主物了。

如今肃除了封建的轨制，江湖乱谈，艺东谈主的章程迟缓地都不爱重。莫得章程，岂肯有同行的义气？艺东谈主也应爱重章程才好啊！我说的这话，不知江湖的先生们以为然否？

天桥的横目玉子

评书场、大饱读书场、竹板书场，都是上有天棚，下有板凳，莫得在平川上说的。在前几年，我逛天桥见有个说书的，衣裳褴褛不胜，他蹲在地上，左手拿着一把笤帚，右手用白沙子往地上写字。他就凭用手撒白沙子写几十个字圆粘（nián）子（招徕不雅众）。东谈主围他站着，上无棚帐，下无桌凳，立着听他说书。他会说《捉拿康小八》、《康熙私访》、《乾隆下江南》、《张广太回家》。虽不说整本大套的书，能在这小段的玩艺儿里加上几句相声，也能叫听主儿咧瓢（liě piáo）儿一笑，说完毕真有东谈主给钱。仅仅他那嗓子和叫街的托钵人相似，有些东谈主不爱听。他向来是蹲在地上，低着头连写带说，到了要钱的时候猛昂首，能把战栗的东谈主给吓跑了。那脸上的神采和地盘相似，唯独那白眸子是白的。他是方字旁的东谈主（即是旗东谈主），姓玉，因为他抬起初来使东谈主发怵，江湖东谈主都叫他横目玉子。他的智商也还不弱，染有不良的嗜好，也和常憨包相似，在大昨年的冬天，连瘾带饿冻死街上。

江湖艺东谈主十有五六都有嗜好，被嗜好所累的确凿不少，仅仅他们都不醒觉，全往那条路上去走。啃（kèn）海（hāi）草（抽大烟）的老合（江湖艺东谈主），常憨包、横目玉子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，若不猛醒，也难免追他二东谈主再陷覆辙呀。我老云亦然黑籍（抽烟土）同族，一顿脚又改白籍（烟卷）了（可不是又弄上高射炮）。望江湖的一又友快快脱离黑籍。

江湖艺东谈主老云里飞

说评书的艺术分为两派，一为袍带，二为短打。《东西汉》、《明英烈》、《隋唐传》等书称为袍带，《济公传》、《施公案》、《包公案》等书称为短打。使钻天儿的（管说《西纪行》的调［diào］侃儿叫钻天儿，系指孙猴儿而言）非评书界的活儿，另一片也。

说《西纪行》的艺东谈主最早是潘青山，他的门徒叫安太和，学孙猴儿最好。听玩艺儿的东谈主都不叫他安太和，管他叫猴安（有东谈主说猴安叫安天会，实是妄谈）。至猴安时，说《西纪行》的艺东谈主始入评书界。

说《西纪行》的艺东谈主最早是潘青山，他的门徒叫安太和，学孙猴最好。

评书界有各门之门长，如族长相似，凡他的门户中传流下来的东谈主，都归门长一东谈主宰辖，门长受本门东谈主之尊敬，比一姓之东谈主尊重其族长过犹不足。猴安在评书界内为说西游之门长，其支派传流仅定为四个字儿，系永、有、谈、义。永字辈的艺东谈主如恒永通，有字辈的艺东谈主如李有源、庆有轩（即老云里飞），谈字辈的艺东谈主如奎谈顺、田谈兴，义字辈的艺东谈主如邢义如、石义舫。他们这门传流下来的东谈主，以恒永通、奎谈顺的艺术最好，颇有叫座儿魅力。其余的俱皆平凡，皆未响名。如今，这些东谈主俱皆死去，所存的东谈主唯独庆有轩、田谈发兵徒良友。田谈兴系瓦匠，虽拜庆有轩为师，也未久在各处献技，“钻天儿”这碗饭他是吃不成的。老云里飞虽拜了恒永通为师，说的日子未几就改春口（相声）啦！说《西纪行》的支派原定为永有谈义四个字，不意传至四字上，该门艺东谈主也至此终了。是有预兆呢？实不可料也。

庆有轩系方字旁东谈主（北平东谈主称八旗东谈主为方字旁东谈主，系指旗字之方字旁而言），自幼入松竹成科班学戏，曾冠其祖姓为白庆林。出科之后，因好听“钻天儿”，拜恒永通为师，按着评书界的支派赐名庆有轩。说了几年《西纪行》，也未大转（挣大钱）。因家中东谈主口广宽，为处分生活，与他的宗子白宝山（即今还在天桥献技之小云里飞）和次子白宝亭（曾拜焦德海为师学习相声，台风、卖像、口白、夯［hāng］头，样样都好，惜其自误，将能挣钱便因嗜好丧命，实可叹也），父子三东谈主在各庙会各市场以白土子写字，在地上写“平川茶园，特约超级名角云里飞、雨来散、风来乱父子三东谈主唱《省亲家》、《三盗九龙杯》”。他们父子们每逢要唱哪出之前，先在地上写明，在写字的时候，粘（nián）子（不雅众）就圆上了，三个东谈主敷衍柳（liǔ）着（唱着），临时现抓背负儿（管就地抓哏叫现抓背负儿）。在民初时，云里飞的父子班演唱的《戏迷传》，盛行一时，不外唱的是俗鄙枯燥歌曲，难登大雅不登大雅。如今在天桥演唱《戏迷传》的是小云里飞，他们的杵门子最硬（即能往下要钱），一家数口，颇可饱暖。

老云里飞在前几年独自一东谈主往各处搁地说《西纪行》，使吧嗒棍（管说零段书使东谈主爱听，浅而易懂的段子调［diào］侃儿叫吧嗒棍），挑（tiǎo）罕子（即是卖那沉香佛手饼，江湖东谈主宰卖药糖玩弄儿叫挑罕子），也很挣钱。频年来，小云里飞因他太岁海（hāi）了（管年事高迈叫太岁海了），曾劝其父在家享福，不意，老云里飞子孙虽尽孝谈，章年儿不正（管运谈不好玩弄儿叫章年儿不正），得了瘫痪病，行动甚难。他虽吃了一辈子生意，为东谈主忠厚，说书的时候守分内，既歪邪锅（不要东谈主家饭碗），又不撬杠（即不夺别东谈主之地），是个忠样码子（即厚谈东谈主），为如何此？恐其故后，说《西纪行》的就莫得了。

老云里飞学戏是入的科班，学说《西纪行》是拜过恒永通，改了半春半柳（半说半唱）的相声，乃算是海青腿儿（没拜师的艺东谈主）。

江湖艺东谈主大本玉子与连宝立、连宝志

在北平这个场合，说评书的艺东谈主都说，清初期间在北京这个场合还有说评书的。弦子书最受接待，因为每遇帝王晏驾（驾崩）时，住手百日文娱，不可说唱，无法保管生活，临时改说评书，以维百日收入。有些个唱大饱读的、说弦子书的，因为受国孝的影响，改说评书。评书是大饱读书、弦子书所改，也不虚也。

在西四牌坊、西单牌坊久唱弦子书的艺东谈主，能在一个场子说几年书也不挪场合，万子（名儿）最长的就数着玉广昆了。他所说唱的几部书，既不是大饱读的谈活（辈辈相传的），也不是评书的谈活，是由书铺买部书来从新到尾看了一遍，上场就说，他的灵机好，记性好，改的词好，大受东谈主们的接待。书铺里有的是书，说完毕这部，再买那部，日久天长，叫听书的东谈主都知谈了，都不叫他玉广昆，改称大本玉子。他所唱的，实是大本的书，大本玉子名副其实也。

有一次我问说评书的艺东谈主连阔如，玉广昆是不是他的师祖？据连说他是李傑恩的弟子，李系李致清之徒。其师祖李致清系北平东谈主，久居三里河河泊厂，初学厨行，后入评书界。当其初度说书时，未认师父，彼时江湖艺东谈主若无门户，就有东谈主羁系，不可以艺挣钱。如若以艺挣钱，必有同行东谈主携他们的家伙（说书的谈具）。李曾受某艺东谈主所携，为了此事，投在玉广昆门下，赐名李宝志。初度献技，就在西单一带，有些东谈主接待，算是外出红，所说的书是神册（chǎi）子（评书界的东谈主宰说《封神榜》的调［diào］侃儿叫神册子）。原有个老前辈叫王文和，是个六品领催（官衔），久说《封神榜》，颇有叫座儿的魅力。李宝志说了神册（chǎi）子，王文和大受影响，好听《封神榜》的东谈主们都不听王文和，改听李宝志。玉广昆见门徒挣了钱，多样绑架，挤得李宝志无法作念艺，又惹不起这位师父，就跳了门儿，另拜评书界名东谈主程德印为师，更名李致清，与英致长、王致廉为师昆玉。又学会了说“串花”（管说《济公传》调［diào］侃儿叫串花），学济公时，姿态仿真，听书的东谈主们都叫他“济公李”。

直到李致清大富大贵之后，有东城的连某喜爱评书，投在玉广昆门下为徒，艺名叫连宝志，专说《东汉》、《隋唐》、《五代残唐》、《飞龙传》，但未大红，仅能糊口良友。其弟也拜了玉广昆为师樱井莉亚主演的电影，艺名叫连宝立，也说那几部书。连宝志说了几年评书，艺术渐有提升，不意囊锥尚未脱颖，饱读了夯（hānɡ）儿（江湖东谈主宰嗓子坏了玩弄儿叫饱读了夯儿），不可再说，回家养痾，未愈而死。连宝立久执政阳门外、花市、草市陈述评书，其兄故后几年的光景，他也厌世了。玉广昆这支儿，到如今算断了门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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